“正好,帮我把作业送过去。”
一只纤白手掌搭在作业本上,林夕抬起头,却见眼前人瞳中,是一抹深邃的银白色。
那是他们的班长,月晓时。
“好的……”
林夕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下来,他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那一沓作业,却感觉入手的重量不太对。
“等等……这才几本?”林夕这才清醒过来,“你是让我去挨骂的是么?”
“对啊,况且这不是顺路吗?。”
月晓时淡淡的说道,脸上竟没有一丝异色。
“……”
林夕沉默了一会,还是拿上作业本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交作业了。”他清了清嗓子,敲着讲桌说道。
只可惜他这话一出口,并没有多少人搭理。
旋即他又敲了敲讲桌,语气加重了几分。
“再不交,这一个学期的作业你们就自己做吧,反正我就算不写,张老师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到时候我看看你们抄什么。”
边说着,林夕抄起手中那两三本作业作势就要往外走。
原本还有些散乱的人群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纷纷冲向了自己的座位。
“等等……等等,马上,马上!”
“啊……这就交!”
“我那英勇帅气,善良体贴的副班长大人请留步,我愿做您的……咳咳马上交!”
“嗯?”林夕微微一愣“刚刚混进来了个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他抱着一沓极厚的作业,推开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张老师,作业。”林夕将作业本放下,说道。
“知道了,放那吧。”
被称为张老师的中年妇女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没事我就回……”
林夕试探着伸手去开门。
“回来,坐那。”
“好的。”他乖巧的坐在了张老师身边的座位上。
“今天又上课睡觉了?”
“啊……我太困了嘛,就……”
“你妹妹怎么样了?”
林夕话没说完,张老师便轻声问道。
“她……已经退烧了。”
林夕的脸色黯淡了几分,“谢谢老师关心。”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张老师叹出口气“你完全可以把宛溪送到老师家里来,我和你师公可以帮你照顾她啊。”
“我知道,老师。”
林夕点点头,可那张老师知道,这小子只是口头答应,他是一个不喜欢去麻烦别人的人,出事还是会自己去扛。
张老师看了看他,又叹了口气“昨晚,加班到几点?”
这位老师的语气中,带着一份关切。
“昨天下雨,店里晚上十点多钟就没什么人了。”
“嗯,你的贫困补助和年级前三的奖学金就快发下来了,多少能给你们家减轻点负担。”
张老师这时刚刚填好一份资料,递到林夕手中,那是他的贫困学生补助申请。
“你……还在找你爸妈吗?”
张老师轻声问。
听到这句话,林夕翻看资料的手一顿。
“嗯,一直在找,从未停止。”
“多久了?”
“从我十二岁那年他们失踪,整整六年。”
张老师沉默了,整个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六年,能让一个本该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变成什么样子?
或堕落,或坚强。
林夕显然属于后者。
十二岁,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年纪。
十二岁的小林夕要踏入的,却是社会。
但十二岁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
很难想象,眼前的少年是怎么挺过这六年的。
“老师……我请个假,今晚我想早点回去看看宛溪,店里也缺人,晚自习就不上了。”
“好……好。”张老师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忽然就变了。
那是一种,独属于母亲的慈爱。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林夕说着,伸手便去开门。
可当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却听门轴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抬头望去,却见那银白瞳色的少女微微一愣,给林夕让开了一条路。
“月晓时来啦?也是请假?”
这时,张老师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嗯,张老师,我加班。”
被称为月晓时的少女应了一声,而这时林夕也走了出去。
父母失踪以来,他朋友越来越少,唯一的几个朋友也都转学了,刚刚的少女就是在这个学校里,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其实说来月晓时的处境和林夕很像,她原本是月氏财团的大小姐,她的父母也在一场意外中丧生。
他们用生命的代价,换月晓时活了下来。
当时的她将自己锁在父母房间一整天,出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将财团拱手与人,她自己什么也没要,只是拿走了一张全家福。
从此,便不再与月氏有任何瓜葛。
而那年,她也才十二岁。
林夕离开学校后,先是来到自己打工的小店。
家常铭记。
可……在那之后呢?
他好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场荒诞恐怖的梦,正被人剥离。
而这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哥!哥!该起床了。”
眼睛再一次睁开,这一次映入他眼中的是现实的世界,以及女孩的可爱面庞。
“宛溪?”
他坐起身来,一旁的手机还响着闹铃。
“是梦吗?”
林夕喃喃的嘀咕着,起身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了身体的酸痛。
“梦?你做噩梦了?”
而一旁,林夕的妹妹似乎是有些没听清。
“没事,话说今天是周六吧,那么早叫我起来干嘛?”
他关掉闹钟看了看时间,说道。
“哥,今天你可是说好了要陪我出去逛街的,难不成你忘了?”
记忆缓缓浮现脑海,林夕想起曾答应妹妹林宛溪要陪她逛街的。
“昨天店里太忙,实在给我忙糊涂了,抱歉。”
林夕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左手抬起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手臂上传来的撕裂感。
“好疼!”
林夕轻呼一声,将衣袖挽了上去。
清晰的乌青色伤痕映入眼中,仿佛曾被一只纤细的手指狠狠抓过。
而这时,林夕同时注意到了手指甲里残余的木屑,大脑一阵恍惚,无数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碰撞,他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
“哥?怎么了?”
林宛溪看自家哥哥的脸色不太对,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没……没事,路上让树枝划了一下。”
借着拿手机的动作将衣袖挽下,林夕遮住了那块淤青。
“好,走吧,先陪我去店里一趟。”
他收拾了一下床,正准备去洗漱。
“我还有些事,要问问孙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