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的爱意。
攀附在骷髅上的牵牛花,一寸寸穿透那束手就擒的骨架,缠绕不息,直到开出暗紫色的妖花。
直到将对方吞没。
*
通政殿,元和帝皱着眉头把折子扔在一边。
“崔兰教的好儿子,都光明正大爬上皇子的床了,去问问他,要不要来爬龙床?”
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赵虎回道:“主子,人情非草木,九殿下心善,定是看他没有去处,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他。”
元和帝冷笑道:“没去处就给他找个去处,叫他去东厂补缺。”
赵虎低眉顺目:“是。”
圣旨发下去时,贺寅正在昭狱里欣赏崔滁那一身血迹。
他缓缓扣动拇指上的扳指,说起元和帝遇刺那天的事:“海寇去西直房之前,你在何处?”
崔滁哑声道:“在殿下的寝殿外。”
“哦,去孤的寝殿外做什么呢?”
“给,”崔滁发着热,喘咳起来,喘息罢,才疲惫道:“给金卯送吃的。”
“有谁作证?”
崔滁抿了抿嘴,低下头:“没有人。”
贺寅:“可有人说,你当时以巡防为由出去了,把证人带上来,和崔公公说说看。”
缇骑大步下去。
没一会儿,铁链在地砖上拖拽出一丝刺耳的刮响,来人虚弱至极的趔趄一步,没看崔滁,径自在贺寅身前跪下:“奴婢崔顺,叩见王爷。”
崔滁难以置信的瞪着小顺子,对方脸色惨白,穿着囚衣,头发盖着大半张脸,活像只鬼。
“起来,告诉孤王,崔公公当时在何处。”
小顺子仍旧叩头在地:“回王爷,崔公公说要去巡逻,便出了皇庄,等他回来时,海寇已经杀进西直房了。”
“哦,那你呢?”
“奴婢奉崔公公的命,在西廊下待命。”
崔滁双眼猩红的看着那匍匐在地上的人,突然发现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似乎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却又熟悉得让人痛惜。
对方的语气,说话间细微的停顿,都与往常一样,却又夹着一股子不将他推下深渊便不停歇的决绝陌生。
他难道亏待过对方?
崔滁眼睛红得几乎滴血,哑声道:“小顺子,你抬头,看着我说。”
小顺子抬起头,他眼黑很大,定定瞧着人时,好像揉着一团雾,叫人看不分明。
这双眼睛平静得近乎麻木,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崔公公想听什么?”
崔滁心口像被刀狠狠搅碎,呼吸都成困难,他忘了这里是北镇抚司,忘了前面还有个贺寅,猛直起身。
在他暴起冲向小顺子时,两个缇骑上前,费了点劲才让他压住他。
“崔顺!咳咳,你——”
贺寅摆了摆手,说道:“都押下去。”
小顺子单薄的身子被缇骑一把提起来,飘风枯叶般从崔滁旁边过去。
“哗——”崔滁趴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脚拷,不知不觉间,唇角滑下了一行血,艰难道:“你说得不够多,你就说……就说我是海寇同谋,叫他们把崔掌印放走。”
“他护主二十年,宫里是他的家,你快向樊川王说啊,说完咱们就都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