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章三 异常(1 / 2)碎镜囚徒首页

头好疼……诺艾尔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世界没太阳,意会,意会)

之前应该是那些来自不同人的记忆碎片被那股不明力量催化,形成了一众暂时存在的不完整人格……不过由于根基都是不牢固的,所以溃散的也很快。

是了,毕竟虽然████,但说到底现在都是「我」的……额,不行、头真的好疼!

她深呼吸了几口,好像这样就能将不适排出体外一样。

很明显她失神中跑的路程并不算远,没有几步路她就摸索着回到了船长室门口。

门,关着的?

不对劲,明明我与叶卡捷琳娜来的时候已经把门打开了,直到自己“离开”时门都是开着的。

她想了想,按着某一小段自己涌出的记忆,将右手伸到了自己裙子底下,从腿环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在感叹着女孩子裙底果然存在着一些神奇东西的同时,更多的关于手中之物的信息浮现在了她的脑中。那似乎是父亲爱德蒙岛伯爵强迫她记下来的。

【苏斯泰拉帝国收容部异常备案编号1553·“星屑”拥有人:爱德蒙岛伯爵】

【1553的外观是一把含鞘的匕首,刃、柄、鞘均为银色。刃长22cm,柄长9cm。目前已使用372种物理或法术方式进行测试,并未对其造成过任何可观测有效损害,暂时认为其具有不可摧毁的性质。有人握住刀柄时,刀刃将变为深蓝色,并有少量的发光白点,在此状态下持有者全身神经将受到活化,任何针对持有者造成的有效攻击都将被转化、以纯粹的神经兴奋刺激形式体现,持有者不受伤害】

【注意事项:虽然持有者使用1553时身体不会受伤,但经试验证明,过强的神经刺激也有可能导致人体休克乃至死亡。请勿连续持有1553半小时以上,否则持有者将对1553导致的神经刺激产生成瘾依赖并立刻进入不满的状态,不论怎样都无法得到缓解,离开1553亦不会恢复正常。】

【最早在一个黑手党中被发现,其上一任主人系该黑手党所属的一名于待客过程中猝死的站街女郎。】

【危险等级评估:0】

诺艾尔深吸了一口气,适应了一下手中的匕首为她带来的那遍布全身的燥热感与瘙痒感,随后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把手提箱留在门外后,她将那房门推开,然后迅速地环视了一圈。

里面有两个人。

叶卡捷琳娜坐倒在桌子边,人靠在桌子上、头向着一边歪去,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下垂的手边有一把小巧的……这是枪么?她的左键被人捅了,一把短匕首现在依旧插在那里,污红了一大片衣服。

另一个人应该是之前看在甲板上的时候见过的斗篷乘客。这个人四肢扭曲着、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难以想象一个有关节的生物能够将四肢扭曲成这样的动作。这像一滩液体一样瘫倒在法阵上的老人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因为距离,他有一只胳膊大半都软塌塌地搭在了叶卡捷琳娜的腿上,跟人感觉想一条湿毛巾那样。看方位,那个匕首应该是他捅的。

这……发生什么了?我离开应该也不过几分钟吧,怎么一下子就……

诺艾尔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从右腿腿环上将1553——其实她更喜欢直接称其为“星屑”——的鞘取了下来,随后对着地上那一“滩”戳了戳。

触感好奇怪……觉得一切都很奇怪的诺艾尔将鞘重新固定回腿环上,接着就开始动手摸了起来。

“这……”她越摸越觉得奇怪“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消失了?”

“加上他身下的这个法阵……”

“这是,被献祭了?”

诺艾尔轻轻地将老人的头拎起,却发现也许大概、这家伙其实还活着?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名老人的外观,可毕竟他现在已经没了骨头,所以很难通过他现在这个诡异的样子来反推他原本长成什么样子。

唯一值得注意的大约就是,老人的右眼。

他的左眼很正常,正失神地望着前方,间或稍稍一轮以证明这还是个活物,但他的右眼……那眼瞳以碧绿为底,其上有一道纯白色的横纹,看起来就像一个换了配色的羊瞳。它像与那老人相独立一样,与另一只眼并不同步,正左右乱看转个正欢。

忽然,那羊瞳不再乱转,而是定在了那里,开始盯着诺艾尔看,或者更准确地说,盯着诺艾尔那夜空般的左眼看。诺艾尔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看见老人右眼眶的边缘,钻出了几根白乎乎又肉嘟嘟的触手。随着几根触手的动作,那颗眼球离开了老人——诺艾尔这才看见,那几根触手根部是长在眼球上的,它把自己从老人的眼眶里面拔了出来,滚了好几圈才站稳.

还怪可爱的……?

但诺艾尔并未对其放下戒心。脑中闪过些许来自“埃菲尔·斯塔夫”的记忆片段,她仿佛听见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她的耳边低声提醒:

“在海上,这些诡异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

那口气仿佛一位身经百战的老船长。

那生着白色触手的绿瞳眼珠离开了老人后,那具苍老的躯体终于渐渐没了动静。也许他刚刚还“活着”是因为那颗眼球“锁住”了他的生命力?或者比那简单,那种凄惨的苟活是依靠羊瞳在源源不断地注入生机而吊住的?不论怎样,现在这个不知名的人终于还是死了,不知怀着解脱还是不甘离去了。

眼珠伸出了一根触手,伸向诺艾尔拿着刀的右手,才十几厘米、刚进入她挥刀范围里一点点,诺艾尔就立刻使用星屑进行了攻击、将那触手斩下了一小截,紧接着起身后撤、与其拉开距离。

眼珠断掉的触手没几秒就再生了,接着它卷起被砍下的一小截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就那么看着。

场面的安静没能够持续几秒,眼球的所有触手便一同伸长、胡乱挥舞了起来,避开了老人的尸体与晕倒的叶卡捷琳娜、狠狠拍打着木板制成的“地面”,大约拍了十多下,它的所有触手便唰的一下、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尽数向诺艾尔冲去。

诺艾尔尽己所能、顺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斗本能快速挥刀斩落、挥刀斩落,可终没能挡下所有。一根冲向她右侧的触手看似击歪,却在刺入她的视角盲区后连续进行了两次锐角转弯。当她的余光看见那接近的触手时已经晚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伴随着整张右脸一阵剧痛,她当即失去了一半的视野。

眼珠把诺艾尔的右眼球拔了出来,忽地从白色横纹处裂开,吃下了少女的右目。一阵虚化后,消失在了诺艾尔那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视野中。

诺艾尔呆滞了几秒手才颤抖着缓缓抬起,摸向自己的右脸。

好像有什么令人不适的异样感正在扩散。

她快步冲到了门外从手提箱中翻出了那面碎镜,强忍着害怕将之对准了自己的脸。

当她确认自己的左眼已经变成了那异样的碧绿羊瞳时,她惊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巨大的未知带来了巨大的恐惧,她感到一阵反胃,将那面镜子几乎可以说是甩到了地上。张大了嘴的诺艾尔只觉得恶心无比,随着一口气没接上,她干呕了几声,可最终什么都没能呕出来,只有一些发酸的口水沿着嘴角淌下,原本精致可爱的面容扭曲着、显得有些狰狞。

不适感仍在自左眼处向着周围扩散蔓延。诺艾尔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这……很可怕。

“停下……”她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已经带上了呜咽声、又或者已然可以称之为悲鸣。她猛然用左手垂向右眼,却被触手轻易接了下来;当她转换手势握住那根触手、想要把羊瞳整个拔出来时,那滑不留手的触须又缩了回去。

诺艾尔的右手举起星屑,刀尖对准羊瞳,可接着一阵麻痒就沿着脊髓冲进了她的大脑,冲击着、冲刷着她的精神,在她的意识中飞溅。突如其来的刺激在星屑给予的“神经活化”的增幅下变得不可忍受,她不禁一个手抖,刀落在了脚边。

她仍不信邪,又把手伸向那颗碧绿的瞳。这一次它没有阻止少女的动作,可当诺艾尔指尖触碰到眼球时她明白了:这只瞳,已然完全接入了她的神经系,若是真的想要强行拔下,自己几乎可以说一定会跟着一起没命。

“Tog……Gat’a Ric……Gu’ni Lata……”

诺艾尔的耳畔,一阵单调的声音响起。那听起来像是有人想要去以自己低劣的技艺歌颂些什么,或是在祈祷些什么。声音很小,细碎着却与周遭无处不在的海浪声相合,仿佛可以盖过世间其余一切声音。伴着这声音,有什么东西涌进了她的脑中,她的灵魂中。

那是讯息,是知识,是污染……不论怎么称呼都好,没有区别。

事已至此,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余光扫过被老人尸体掩住了大半的法阵,诺艾尔似乎想通了什么。为了确认,她强忍着耳畔声音带来的眩晕感、拿起脚边的星屑,将老人的尸体翻了个面。尸体的肩膀上有一个弹孔,原本被盖住的地方有一滩半干的粉红色液体。那是老人的血。

只射入而未从身后穿出的子弹证明了这具肉身的强度一定不算低、至少比普通人类略高。现在,再加上那粉血,明显的特征指向了一个事实——这是一名提夫林,或者也可以称为恶魔裔,而且是夜魔(又称魅魔)裔。血已经产生了异变,所以他应该已经感知到了深渊的召唤,是一名只差半步就要“坠下”的准恶魔。如果不是他的肩膀上中了一枪,有血液滴落到了法阵上,恰好触发了献祭,恐怕会是一个大危险。

至于这只眼睛……诺艾尔伸手碰了碰右脸脸颊。

原先不知道,但从耳语推断,它的力量,应该来自于一名伟大存在,名叫……「图格」

才想到那个名字,呓语声便立刻纷乱嘈杂了起来,直到她断绝思绪闭目养神十多秒后,噪声才渐渐平息。

诺艾尔知道,在许多地区都有分布的“图普鱼人”,大多信仰着一位与海洋有着密切关系的伟大者。他们从不直言其名,总以“万海之王”或“青潮之主”来指代。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指那位。

一般而言,不论是否具有某国公民的身份,如果是鱼人的船只,那他们的船上应该会常备一些与其相关的仪式用品。除却鱼人以外,仅有少数常年航海的老人会信仰祂。这趟船只比较特殊,船上大多是人类,但七位水手中也有两位鱼人。船长是人类,但他的妻子与船只二副是鱼人

这只眼的力量,应该是在阵法献祭了这位正在向神话生物蜕变的提夫林的灵魂和包括头顶一对角在内的一切骨质后得到的。可它为什么会缠上我?

诺艾尔陷入了思考。

……

叶卡捷琳娜缓缓地睁开了眼,她发现自己不知躺在哪里。她试着起身,却被左肩传来的一阵剧痛阻止了。

“别动。”诺艾尔的声音自她的左手边传来“你现在也仅仅是止住了血,我劝你不要乱动比较好。”叶卡捷琳娜循声望去,看见了诺艾尔那似乎已经变得比先前更加苍白的脸,以及与先前似乎有所差异的右眼。

注意到了雪精灵的目光,诺艾尔并未多加理会,接着说了下去:“你应该庆幸这艘船上有人略懂医术……要说这船也真是奇怪,居然连个船医都有没有。”她指向那位同是乘客的、一看就是家道中落的小贵族“你真应当对这名女士表示感谢,要不是她,你这样一位见到有可疑人士靠近船长室就决定跟上去的勇士可活不下来。”

这话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