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胥逢殃兮,屈子沉江;惟时俗之嫉正兮,弗可久兮此方。今镇东将军远离,恕诩不能同行。”宣平门外,中年文士躬身一拜,张济连忙扶起,悄声道:“此处不宜久留,先生何不离去?”那文士只是轻叹一声:“诩身受国恩,义不可背;将军可自行离开,诩不能为也。”此人正是贾诩贾文和。
张济默然饮了送行酒,登车而去,再不回头。车轮辗过菩刍棘柏,扬起滚滚灰尘。贾诩皱眉掐了一刲: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贾诩匆匆提起皂单衣,掩面追上“将军且住,诩有一物相赠。”
张济喝令部曲停车,大步跃下来,沉着脸拍打着贾诩衣上的灰尘。“咳咳,此乃黄神越章印,见此印如见黄老君使者。有道是:左扶六甲,右扶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诛伐,不避豪强。携此印入山林,则不避血食恶神矣。”张济感叹道:“文和有心了。”
“将军汉室忠良,自有鬼神佑之,诩不过聊尽私心罢了,何必言谢。”张济却,紧紧握住贾诩的手,像是害怕失去某种珍贵之物一般,“这一次我决不会让先生离开我了:如有鬼神相佑,那必然是先生之力。”不由分说,将贾诩拉上车。贾诩身形微颤,不自然地挣扎着,“我…”张济的眼神越发坚定,“还望先生救我。”贾诩叹了口气,眼里浮现复杂的神色,终究没有挣脱。
我已经离我的处世之道越来越远了,贾文和呀贾文和,你在逃避什么。如果让车骑将军大司马李傕和后将军郭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为惊讶:大汉的故执金吾、尚书,他们既敬重又忌惮的谋主,当今的光禄大夫、宣义将军贾文和,竟会与张济同乘一车,甚至显得有些亲昵,乃至温顺?这是他们四人当初同在牛辅手下作校尉时也不曾有过的。
曾几何时,我贾文和也是大汉一赤子呀…往事不提也罢。世人都怪我一言乱天下,可我只想保凉州一方乡土百姓平安。稚然和阿多,他们变了。郭李自取灭亡,日后若有能袒护西凉者,必张济也。
张济看贾诩似乎陷入沉思,就不便打扰,肃然端坐着,而内心却在窃喜:凉州祖厉张家叔侄正趟入一个其深难测的旋涡,别看自己兵强马壮,在郭李相争这个蕴含大恐怖的死亡磨盘下,恐怕以侄儿佑维无上境的超凡武力也难保全身。这是直觉,只有贾先生能救我们,先生是有大智慧的,张济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