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为殿下处理好一切的。现在我不是沈家二小姐,只是您的暗卫,殿下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会一一为殿下做到,得到。殿下不要害怕让陛下失望,我会陪着您的。”
温灵佑松动了许多,他懊恼自己竟对父子之情如此淡漠,即使生在皇家他也依然相信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前半生他过得顺风顺水,活的温健恭顺,一朝双腿被废跌入谷底,巨大落差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沈妧着一身夜行衣,侍卫太多,她只得先行翻出府外再趁机开门。
“对不住了侍卫大哥。”沈妧打晕了侍卫心里默默道着歉。
寅时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沙沙的风声,寒意从尾骨慢慢爬上沈妧的皮肤。远处隐约来了人——
沈妧将灵佑护在身后,抽出佩刀,紧张的盯着来人。
“二小姐回去吧,今夜宫里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家的好。”来的人是沈将军近侍成飞。
“成飞兄不必多言,请速战速决吧。”沈妧拿刀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拔刀向自己人。
她飞身而跃,清晰的听见成飞的拳声从耳边擦过,哗啦一声,恨水从成飞腰间划过,血腥味瞬间弥漫整条小巷。
鲜血顺着刀尖滴答滴答的落下,宛如丹砂。
“多谢成飞兄,你只身前来已是成全。”沈妧扶起成飞,“结束后我会向父亲请罪的。”
沈妧带着温灵佑一路飞奔赶到宫外,夜扣宫门乃是重罪,沈妧没有犹豫重重的敲着门。她刚想出声——
“废太子辰王深夜拜访,有事求见!有事求见!”温灵佑很少大喊,坐在轮椅上声嘶力竭的喊着:“请让我见陛下一面!”
宫门缓缓而开,他知道这是二弟的意思,温靖之要称帝了。
沈德山跪在景帝旁边,他越来越虚弱,气息逐渐变得不稳。
“佑儿,靖之便交给你了。这,这,王室重任也便交给你了。”景帝紧紧握住沈德山的手,他吐出一口气,“辅佐他,让他,他成为,明君。”从枕下费力掏出诏书,推向沈德山。
“有用之时,再,再,拿出来。”说完这句他直直倒下,
“叹啊!——”双目紧闭,落下一滴泪。这一声叹,不知是为了未完成的大业,还是死在儿子手中的怨恨,又或者是难得见太平盛世,舍不得这百姓和乐。
沈德山嚎啕大哭,锥心之痛一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直直喷在地上。
外面的人闻讯蜂拥进来,纷纷跪下痛哭。温靖之瘫坐在地,泪如泉涌。他隐忍多年终于,终于等到了,此刻他只想放声大笑却笑不出来,他被悲伤死死困住,眼泪无法克制的涌出,他恨自己的犹豫和不理智,情感是权力的绊脚石,什么亲情,帝王之家何来亲情?隐忍多年他即将站在高位,他应该兴奋才是,但眼泪不会骗人仍然大颗大颗的砸向地面。他有些不可思议,浑身无力强撑着站了起来。
温灵佑匆匆赶到,便从轮椅上跌下来,顾不得体面,奋力向父亲爬去。他从此再也见不到敬爱一生的父亲。帝王之争永远无情,看到瘫坐在一旁的温靖之,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天旋地转,冒出涔涔冷汗。什么人伦什么骨肉至亲,在皇位面前不过是上位的工具,皇宫像一口巨大的棺材,埋葬着皇室的良知,人肉餐食,白骨森森。胃液翻腾,他直直看着父亲的尸体,狠,太狠了。秩序的世界好像快要崩塌,沈妧扑过去,紧紧拉住他的手。手中传来一丝暖意,他混沌的脑子有些清醒,挣扎爬起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膝下如今只有二皇子身体康健,便由他即位吧!”沈德山起身对众人说道。
他望向温靖之,整理了衣冠跪下:“拜见新帝。”
众人见最有威望的沈国公发话也纷纷朝向温靖之。只有温灵佑和沈妧默默呆在墙角沉默不语。沈妧望着悲伤过度的殿下心疼至极,再看向称帝的温靖之一阵气愤,这皇位明明是殿下的,她一定要帮殿下抢回来!
“朕定不负先皇委托!”温靖之扶起沈德山,“今夜不早了,还望沈国公注意身体,早些回府休息!”
沈德山抬了抬手望向角落:“臣告退。”沈妧不敢看父亲的脸,她知道父亲在提醒自己她的身份。
令德三十五年,南华景帝薨。次日荣王登基,改年号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