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岐离去时的神情甚是愤怒决绝,皿晔心里担忧,恨不得立时追上去拦住她,但马上的少年尸身已经僵硬,若不焚烧恐会遗祸无穷,皿晔只能由着她催马去了。
苏郁岐快马扬鞭,一路直奔江州城外。
如果军队还不能跟上来,江州城的瘟疫一旦大面积爆发,势必会引起恐慌,届时城里的人外逃,又势必会将瘟疫带到别的地方……后果将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要先调军队过来。
已经有很久不曾有过这样迫切做一件事的地步了。苏郁岐仿佛又回到了掣马飞扬的战场,前面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去打,非生即死,只能拼尽全力。
刚刚出去三十余里,路上便撞见了苏甲,苏甲同样在策马狂奔,两人撞见,同时勒住马缰,苏郁岐一脸沉肃:“你也知道了?”
“奴刚刚得到消息,猜到王会去追查军队的下落,所以就追来了。”苏甲旋身下马,忽然往苏郁岐面前一跪,道:“奴请王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王可以在城外发号施令,这江州城里,就由奴来坐镇,奴保证,一定会处理好这城中事务的。”
苏郁岐又急又气,冷声道:“如果你追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那你可以回你的位置上去了。别忘了,衙门里还关着一个人,如果,你把这条线索给我看丢了,即便我心里将你当父亲一样待,回来也定不会饶你!”
“王!”苏甲急得额上青筋暴突,“王可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父母之仇不报了?苏家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也不管了?王!”
苏甲的话正中苏郁岐的死穴,苏郁岐蓦然默住,但也只是片刻,旋即便恢复如常,眸光坚硬如铁,“如果,我命如此,就只当苏家在十八年前就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苏甲,履行好你的职责。”
苏郁岐说完,一扬马鞭,抽在马身上,那匹马吃痛,扬蹄嘶鸣,狂奔起来。
苏甲跪在地上,望着她很快便消失的身影,眸子里尽是焦灼之色,却最终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双指搁在唇边,嘬出一声响哨,片刻之后,两名黑衣武士打扮的人落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倒:“军师。”
“王爷出城了,你们跟上去,保护王爷,听候王爷差遣。”
“是。”
两人答应了一声,同样也嘬了一声口哨,有两匹马从远处奔过来,两人飞身上马,追着苏郁岐的方向而去。
乱葬岗上,皿晔亲自盯着那身染疟疾的少年被付之一炬,直到烧干净了,剩一地骨灰,正欲离开,打算去追苏郁岐,一转头,却只见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一人,光看身影,就已经知道是他的义父冯十九。
皿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深深一揖,喊了一声:“义父,您怎么来了这里?”
“跟我走。”冯十九没有回头,脚尖一点,身形如轻云一般,转瞬便不见了影子,皿晔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追到一处僻静山岗上,四眼望去空无一人,周围尽是被台风暴雨破坏的灌木树丛,冯十九立于一块大石之上,回过头来,隐在面具后的脸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是幽深如古井之水。
皿晔再次深深拜下去,“义父。”
“义父什么时候来的?”
冯十九沉声道:“城里爆发瘟疫了?”他只顾着问自己的,没有搭理皿晔的关心。
皿晔实话实说道:“发现一个孩子得了疟疾,还没有第二例报上来。不过,看来是要防不住了,城里的饮水条件很差,现在又是夏季,尸体腐烂快,滋生出来大量的蚊子苍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十九打断了:“好了,我不想听这些。我问你,苏郁岐苏王爷是不是离开了?”
“大军和辎重到现在还没有到,她现在亟需人手,应该是去调军了。”
“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尽全力保住江州的百姓。”
冯十九幽深的眸光忽然涌出愤怒,怒不可遏地道:“你以为你是谁?保全百姓那是官府应该做的事!你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护住苏小王爷!”
皿晔微微一怔。打他为冯十九所救,冯十九就一直在他脑子里灌输着守护苏郁岐的思想,他告诉他,他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保护苏郁岐。虽然如此,他一直还是觉得冯十九是个值得敬重的人,有一副侠义心肠,处事也算得上公道,在这个人心浮躁世风日下的世道里,他算得上一个德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