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伟凝视着手中的信,目光仿佛能穿透那薄薄的纸张,直抵内心深处。他感到心中有隐隐的痛,如细针轻轻扎着,不剧烈,却持续不断。那字里行间流露的情,他并非不懂,而是不敢懂。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应,便会如脱缰的野马,失控地奔向未知。
“竟违”,这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仿佛是命运给他贴上的标签。他自嘲地想,自己竟然是一个违心的人。随作《七律·自嘲》:
竟违盟誓欲出头,命运标签岁月愁。
初入尘寰知势利,复逢机遇起筹谋。
情牵妻室真心付,念系浮名假意留。
歧路徘徊悲绪绕,善良总让愧难收。
尽管初涉世道,他却已然明晰权力的重要,关系的魔力。这个世界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而权力和关系便是那纵横交错的丝线。
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自己已经错失过一次了,这第二次的机遇,难道还要放过吗?常言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第二次机遇若再不把握住,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然而,一想到美凤,他的心便揪紧了。苏美凤为他付出的一切如电影画面般在眼前闪过,她的温柔、她的情意、她的支持、她的付出、她的无怨无悔,太多太多。怎么能真的就做出违心的事,去伤害这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子呢?
可是,想起病困中父母憔悴的面容,一贫如洗的家徒四壁;再想想那又脏又累的下地劳作——刺鼻的农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辣辣的阳光无情地灼烤着皮肤,虫子不时钻进脖领带来难以忍受的尖痒,沉重的粮袋压得肩头生疼……他就感到一阵恐惧。远离这些,必须远离这些,否则十年寒窗的苦读将毫无意义,父母含辛茹苦的心血也会白白浪费。
秦敬伟的心中犹如有两个巨人在激烈搏斗,进退两难的境地让他苦闷又彷徨。
怎么给郁红回信呢?回还是不回?他拿起笔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那支笔仿佛有千钧重。每一次想要落笔,都唯恐这一笔下去就会判定一条人命的生死。
几天过去了,那张洁白的信纸上只重复写着两个字——郁红。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吹动了窗帘,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