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身白眉微挑,本就不稳的心境顿时破防,抬手一指间,已然是破口大骂:
“你知不知道你要除的是谁?啊?那可是大唐的皇子!益州大都督!吴王李恪!”
韦帽幽幽一笑,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横冲直撞的修心:“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修身气极反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来回踱步,双拳紧握之际,额间已是青筋凸起,沙哑的声音满是愤怒:
“我说韦绿帽,你这人是不是当刺史的时候当傻了?啊?你知不知道吴王在益州的名声,现在已经好到了什么地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吴王有意,成都府改成吴王府都没关系!至于周边诸县,九成九的百姓也都是翘首以盼!这件事你就算是办成了,你也走不出益州!”
“啧,你看,又急。”
韦帽不以为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不急不缓的爬起身,抬手拍了拍脸红脖子粗的修身。
“剿匪和抄家,我以前都做过,一开始我也是民心所向。但结果呢?周边的县城全部串通一气,任由红黄绿三家山匪,联手劫掠益州。隔岸观火,谈笑风生。上奏的数十封急报,我到现在都查不到下落。”
“七天,我亲自带领折冲府的府兵守了整整七天七夜。兵尽粮绝,孤立无援。城破家亡,十室九空。妻妾子女,皆遭毒手。事实证明,民心无用。世人皆知韦绿帽,何人能查绝望心。”
“心”字飘荡不去,埋头苦干的修心愣了片刻,警惕的看了韦帽好一会儿,直到看不出半点不对头后,顿时心生怜悯,顿感刺激丛生。
修身闻言怔怔出神,曾经的韦帽义薄云天,以往的金光慈悲为怀。
出泥的青莲难逃堕落,屠龙的少年终将成龙。
修身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缓声道:“话虽如此,但金光寺的传承不能断。此事就当我没听,后山的祈福河虽宽,但并不湍急,岸边有些竹筏,你还是带着你的人趁早离开吧。”
说完,修身便不再停留,缓步靠往楼梯。
韦帽看着修身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叹息道:“金光寺闻名益州,可惜明天就要毁之一旦啦……”
修身脚步骤然一顿,先是微微偏首,继而果断转身:“你什么意思?”
见成功吊起了修身的好奇心,韦帽顿时悠然一笑:“今晚月色不错,咱们上去边看边聊,如何?”
修身佁然不动,韦帽笑而不语。
一时间,整个藏经阁内,只剩下正常人懂的都懂的交响乐,在空旷的阁楼里飘来飘去。
修身与韦帽对视良久,最终在感叹人生几何的叹息中,与韦帽一同踏步登梯,于藏经阁的顶楼扶窗而立。
月色如水,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得清晰可见。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初秋的凉爽,也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寂静。
韦帽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微叹之间,仿佛岁月的沧桑和变迁,都在浑浊的眼眸中交织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