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珠宝。
高端奢华珠宝行业里面的龙头企业,拥有最为庞大的设计部门和广告部门,在全球拥有将近500家门店。
乔黛染和叶心仪都在连城珠宝上班,却不是在“庞大”的设计部门或者广告部门,而是在那500家门店里面的其中一家。这家连城珠宝门店,位于拥有三十多年历史的阳光广场首层。
偌大光洁的落地玻璃,擦拭得如同水晶般闪闪发亮。
左侧橱窗内,是专为婚嫁而设的黄金首饰,金灿灿地十分耀眼。右侧橱窗内,是当季新款的钻石首饰,亮瞎眼地奢华逼人。
走进店里,极为开阔,起码有一百多平,里头呈“冋”字形摆放同如水晶般熠熠生辉的玻璃展示柜。
左侧展示柜,主要展示翡翠手镯和孩童弥月的各种小配件;大门正对的靠墙展示柜,主要展示钻石项链和钻石吊坠;右侧展示柜,主要展示钻石耳环和钻石手链。
位于门店正中那一个“口”字型展示柜、也是整家门店最大的一区,则主要展示钻石戒指、结婚对戒以及斤两十足的嫁娶黄金饰品。
每个展示柜都由专门的销售人员负责。
由于邻近的消费群体大多都是有嫁娶之事才会到店里光顾,销售人员的工资又都跟业绩挂钩——
虽然阳光广场临近地铁,虽然阳光广场仍是很多老街坊心目中的地标建筑,虽然阳光广场前几年曾经翻新过,却也无法改变消费者贪新忘旧的心态,人流量太少了。
所以啊。
门店正中这块“口”字区域,正是这家连城珠宝销售人员苦心争夺的地盘。
从前的乔杏华,就是负责中间这块“口”字区域的——
虽然乔黛染极为唾弃乔杏华的容貌,但是,从前的乔杏华确实长得圆润有福气,又老是笑脸迎人地,看上去十分有亲和力,正是婆婆妈妈最爱的长相(她们认为,乔杏华就是长着传统喜娘该有的模样),也是待嫁女儿最爱的长相(她们认为,在乔杏华的衬托下,她们的未婚夫一定会认为她们更加好看)。
现在的乔黛染嘛……
被调到了左侧展示柜,就是专门售卖翡翠手镯和孩童弥月配件的一区,也是这家连城珠宝业绩最差的一区。
被“打入冷宫”也就罢了。
店长桂婉容还明令乔黛染只能卖翡翠,孩童的弥月配件碰都不能碰。
为了更好地把控乔黛染,桂婉容把叶心仪也调到了左侧展示柜,让叶心仪同时销售翡翠和弥月配件。
又是新的一天。
水晶般闪闪发亮的落地玻璃,将渐被世人遗忘的旧街区紧紧地挡在外头,透着一缕仿如隔世的微蓝。
门店里面。
中间的“口”字区域坐着一对母女,正兴高采烈地试戴着钻石戒指和各式嫁娶金饰。
这对母女——
母亲50来岁,大概是为了炫耀自己有点钱,将近20°C的天气居然还穿着一身动物纹路的皮草,十根手指更是戴满了不知真假的黄金戒指和钻石戒指。
女儿20出头,穿着一身公主风露肩连衣小短裙,背着一个同样不知真假的限量版高级奢侈包。
这对母女的风格完全不同,而且像是来自两个不同季节的。
唯一相同的,是她们脸上的妆都化得像是唱大戏似的,白的绝白,黑的极黑,红的超红,纵使在大白天也给人一种恐怖片的惊悚感。
母亲自称是陈太太。
女儿却自称冯小姐。
店长桂婉容和销售卫冬妮,正热情得甚至于狗腿地招待着这对奇怪又惊悚的母女——管他奇怪不奇怪惊悚不惊悚,只要能给她们带来业绩就行。
桂婉容和卫冬妮在这对母女的指指点点下,几乎把“口”字区域里面的所有首饰都拿出来,给这对母女试了一遍。
“妈咪,你试试这个……哎哟,这钻太小了!还没有你手上这颗大呢……不行不行!”
“女儿啊,你看看,你穿裙褂的时候戴这个金猪项链行不?……哎呀,什么东西呀!这金猪项链拿在手里怎么轻飘飘的啊!不行的不行的!快,给我拿个瓷实点的!”
“妈咪,这个呢?你看,我戴这个钻石项链好看不?”
“这个嘛……还行……钻勉强还算是挺大的……但是……你看看!这做工……一般……一般啊!这连城珠宝还说是大牌子呢!这做工……一般啊!”
卫冬妮赶紧哈腰解释:“我们连城珠宝的设计和手工都是国际顶级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意思是我妈咪说错你们了?!”
桂婉容赶紧打圆场:“我们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二位对品质的追求,正是我们连城珠宝进步的动力。二位的宝贵意见,我们一定会及时反馈给总公司的。如果二位不喜欢这条钻石项链,我们给二位推荐这条……”
“妈咪,你看我戴这个好看不?”
“还行……这钻还挺大,手工马马虎虎……勉强也还行吧!可是……就是……缺点意思!”
“对!我就说嘛,戴上去怎么怪怪的……原来是缺点意思!对!就是缺点意思!”
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大概只有这对母女知道了。
乔黛染穿着连城珠宝的制服,站在左侧的翡翠区里头,一直站着——
笔挺的黑色西装外套,领子部分滚着一圈白色衬边。黑色西装窄裙,黑色丝袜,黑色高跟鞋。脖子围着一条深蓝色条纹丝巾,乌黑浓密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
乔黛染的这身装束,是在珠宝店上班的销售最常见的装束。但连城珠宝毕竟是高奢品牌,其制服算是比一般钻宝店的制服高级些……也比从前的乔杏华其他所有衣服加起来都高级。
乔黛染还化了精致无比的浓妆。
在萨释国,唯有犯了事要领罚的女子,才会被罚素颜素装——被罚素颜素装,对曼罗门女子而言是极大的侮辱——所以,现在,乔黛染每天都要花一个多小时给自己化妆。
乔黛染原本不懂得如何化妆——从前,她都是端坐鸾镜前,用言语和眼神指挥五彩宫娥为她化她当日想要的妆容——现在哪里还有宫娥?乔黛染唯一能够指使的叶心仪又实在是手拙得气人,为了容貌,乔黛染只能亲自动手了。
那都是题外话了。
眼下。
乔黛染冷冷地看着这对缺点“意思”的母女——陈太太和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