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盘山公路上一辆私家小轿车在一圈一圈的绕着。路灯零散的杵在路边，随着车子的前进映得车窗一明一暗。十几岁的女孩蜷缩在车后座，半睁着虚空的双眼盯着窗外。身边还扔着洗的发白的大书包——事实上书包里几乎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你爸爸真是一点也不管，这些年了，就知道把你扔我这里…你们老何家真不是个东西……”

女孩完全没听到前面那个开车的女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是在嗡嗡的响。

“小香啊，妈妈也是有家庭，你毕竟姓何…自从离了婚你爸和他全家像死了一样，你先到姥姥家去，你也要理解妈妈。”

“嗯，是。”女孩淡声回应，长直低垂的睫毛颤了几下。要不是人必须有姓，她宁愿不姓何，随便姓什么阿猫阿狗都行。

女孩伸出手摇下了车窗，夜晚的风一下灌了进来。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到妈妈的抱怨声在脑海里变小了，窗外的虫叫声和夜猫的咕咕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明显起来。路灯晃的她琥珀色的眸子颜色更浅了，她又把眼睛眯起来让睫毛覆住眼睑。于是她又感到舒适不少。

父母在她五岁左右离异，现在也已经各自组成了自己的家庭。她的处境都不用细说。上学的时候她还能住在学校，暑假可以说是她最为难过的时候了。尤其是这个暑假。以往妈妈总在给那个几年没露面的父亲打电话大骂一通后，把她送去姥姥那里。姥姥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虽然舅舅舅妈对他不怎么样，但好在姥姥疼爱她。

可是三个月前姥姥去世了。妈妈还是要把她送去舅舅舅妈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是什么样的处境，也不太愿意去想，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还有几年毕业，还有几年成年。她其实不愁吃穿，虽然说父母谁也不想带她在身边，可都会给足了她的开销用金。但她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小一些，不论是个头、身板还有稚气的脸庞。就像谁没让她吃饱一样。可她苍白稚气的脸上一点也没有稚气生动的表情，嘴吧倔强的紧闭着，甚至可以说有一些冷漠。

漆黑山路的尽头是村庄的零星灯火。舅舅家就在山腰的那片村庄里。夜已经深了，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睡下。

“小香，你就在这下车吧，路你也熟。”

妈妈把车停在村口，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

她拎起沉重的背包，不发一言下车关了门。没等她迈出一两步，汽车急打了个方向往来的路上又疾驰而去了。

沿香微微叹了一声，往熟悉的道路上走去。这些年头她总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反反复复被送到这里，她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开门的不是姥姥，她不知道舅妈看到她来了是怎样的表情。舅舅家窗户还亮着，不知怎么院门也没有锁。

那他们还没睡下吧，妈妈给了不少钱，一半给舅妈应给差不多了…沿香心里这样想着，吸了一口气径直走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