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眼前小郎君看着衣着朴素,但能配横刀行走于市,少说也是位大夫,且此不阿剑颇长,可见其身份定然不俗。
于是他继而加料道:“贫道观君子两额角处,左右太阳、太阴二宫陷落,便知汝父母已去,且太阴宫暗陷更甚,可见汝母逝去已久,而汝父当在一二载之间。此中原由概因太阳主父,太阴主母也。今观君眉宇之间,命门所在有一紫痣,虽是贵相,却生晦暗之气,正隐蓄如乌云,大有遮憋命宫之象,故不出半载,汝必有血光之灾也!”
随着老道阴阳顿挫的说完,空巷内竟变得死一般寂静,甚至连那不远处乞丐的鼾声,都变得轻微了许多。
对于命理之学,诸葛寿前世可不陌生,只不过要想在这海内世界运用诸如八字斗数之类的命理之术,却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这世界的天文地理与前世有所不同,自然不能再用前世的时间地理信息套用。
这就好比八字乃一个人出生的时间,也就是年月日时四个信息,而生辰便相当于人一生的信息密码,属于天文,也可以理解为命。而一般情况下命生来注定难以改变,但也会出现同时出生的人却不同命的现象,这便与另一个纬度相关,那就是出生地不同,自然会受到地理的影响,也就是所谓的运。可这其中又会出现另一种特殊现象,那就是双胞胎兄弟,他们出生时辰、地理信息皆相同,可命运也会出现不同,甚至天差地别,而这就与阳宅八卦方位有关。
众所周知,虽是双胞胎,但出生总有先后,先者为兄,后者为弟,这便出现了名位关系,也就是长子与次子。阳宅方位正东为震雷,长子卦象亦是震雷,若正东卧房是这双胞兄弟所居,那长子居其位自然万事顺遂大吉大利,然次子卦象为坎水,居震雷之位,便出现了一个新的卦象‘水雷屯’。
水雷屯者,次子居长子位,主婚姻提前两年,比长子早婚;若肖狗、狄姓者、主大凶夭折,又逢戍年更凶;若肖牛、必任妻摆布、背离家庭,不顾父母;次子越位,事业、才智均超越长子很多;且有不服管之象。
所以,人之一生盛衰变化,会受到天、地、人三要素影响,而所谓的算命则属于天文的范畴,只占三分之一。但若加以阳宅地理,则为三分之二,算之必定应验。而要想改命,就需通过地理外加人事,从而形成大于天文的格局,如此方可解之。
人之命运如此,一家一国亦是如此。
也就是说,不知此世天经地络,所谓算命云云都是扯淡。命理之道可易可繁,若不知精神所在,将如失去坐标的船舶行驶于茫茫大海上,不明方位,更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但相术却不需要这些,这也是他如今止步于相术的主要原因。
所以对这老道所说的太阳、太阴等星宿宫位之意,他还是颇为熟悉的。
毕竟自己若真的什么都不懂,那平时也不好找理由盯着女郎们看,更不好上下其手不是?所以他自然明白眼前这相士所言,并非全然子虚乌有。
至少前半部分分析的没毛病,至于后面所说的什么晦暗之气血光之灾,就有些不置可否了。
因为,面相是面相,气是气,这就要谈到气与二十四节气的关系。人沟通天地,乃万物之灵长,所以人的气显现时会受到节气的影响,无论好的气还是坏的气出现时,一般最多持续一个节气(约两周时间)。
就好比遇见一妇人肤色偏黄,唯独额头白如银霜却无光,这便是气,也叫丧色,主最近亲人离世。若再见其鱼尾太阳穴处暗沉无光,则必丧夫不久;见左眼袋暗沉无光,则必丧子;右眼袋暗沉无光,则丧女。
所以,二三子出门远行前当自照镜子,一来是看看自己是否帅气逼人,二来是看额头命门处是否暗沉如污,若见之,当存戒备之心,最好取消行程直接待在家中躺平为好。
而人的气受节气影响,会止于下个节气之前,或灾或福必将出现于当下节气之内,至多十来日,又何来半载之说?
就像很多人看到有高人掐指一算,说什么老夫若所料不差,阁下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云云,其实掐指是推算节气,真正的三日依据,便是因为对方的气已经显现,而离下个节气还剩三天。
所以焉有气存半载于脸上的说法?
如此看来,眼前相士老道虽有几分本事,但后面所言简直就是在放屁,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刻诸葛寿虽心中暗自计较,但脸上却一副十分焦急的模样。
“哎呀~这如何是好?敢问道长可有消灾解厄之法?若能化解这血光之灾,银两大大的有。”
见对方如此迫切,且十分慷慨的不惜钱财,算命老道心中乐极,暗道今日终于遇见位正主了。
他脸上依旧一副道貌岸然,口是心非的故作不悦道。
“君子这是何意?钱财于贫道而言不过身外之物,若能济世救民、替人消灾解厄,便是无量功德,又岂会贪念那黄白之物?”
卧槽!刚才还隐约听见这货吆喝什么,‘看的准,双倍钱,看不准,少要钱’现在咋又突然变高尚了呢?
诸葛癫子虽然看着脑子不大好,但并不是个傻子。前世下山历练,走南闯北,什么阿猫阿狗没见过?
相士不装逼还好,这一装,反倒叫他防备心更重了几分,可他面上却是一脸崇敬,连忙作揖持礼。
“道长德行感人肺腑,真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小子言语无状,冒犯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见眼前郎君一脸崇敬之色,老道只当时机成熟,遂在摇头摆手之余,从布搭子里掏出了一块刻画有神符的小木牌。
“此为何物?”诸葛寿一副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模样。
相士于手中掂了掂木牌,轻笑一声,便口若悬河的忽悠了起来。
“此乃贫道师门所制秘宝,名曰驱厄令。”
“驱厄令!”
看相士表演的十分投入,诸葛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极力配合的显露震惊之色,同时也不甘示弱的开始了他的表演,连忙催问。
“敢问此令有何毛用?...额口误...是妙用,妙用。”
本来先前只是怀疑,此刻见得这木牌,他已然笃定这相士八成就是个江湖骗子,怕是借着有些相面的本事,四处招摇撞骗兜售这木牌,亦或这木牌本身有什么猫腻。
再者,这相士还不知道他其实也懂相术。
须知,鼻歪之人,若非鼻梁骨或脊骨有过伤疾,那便是心术不正之人!
而眼前老道可不就是一个歪鼻子,而且歪的还挺厉害。
再看这相士老道抬头挺胸之余,先前走路也很自然,脊骨应该没有病患,鼻间更无任何伤痕,以此而论多半心术难正。且此人眉宇间距窄小、双眼如三角,眼神闪烁,必是心胸狭隘的算计小人,又岂会是什么山门中人?
相士还不知自己已在瞬息之间就被诸葛寿定了性,更没想到对方只看了他两眼,就从面相上断定了他是心术不正、心胸狭隘的小人。
所以,此刻的他依旧表演的极为卖力。
“敢告于君子,此令取自千年沉香木,由贫道师祖亲手撰刻神符,而后经七七四十九日焚香雕琢而成,已具仙家灵气,价值连城呀!”
卧槽就这烧火都热不了二两水的破玩意还价值连城?有没有搞错,明明是块桃木,却指鹿为马说什么千年沉香木,还要不要脸?嘛怎么不说这是块仙界灵木、天君地母合力所撰?
诸葛寿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自己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眼瞎的连桃木和沉香木都分不清吧?狗老道竟敢如此藐视于我,真不当人子!
他心里虽好一通臭骂,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刚进城的土鳖,惊叹不已。
“嘶~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如此仙门重宝,小子都想买上百八十个,也好护护身、镇镇宅,再送送女郎,岂不~妙哉?”
“百......百八十个!额......”
诸葛寿这副土包子模样,落在相士眼中,无疑是在传达一个信息,‘人傻钱多就是我,还不快来打我这土豪?’
歪鼻子相士仿佛受到了召唤,吐沫横飞越说越带劲,似乎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
“君子有所不知,此令实乃重宝,得之不易,又哪来百八十个之说?需知此物闻上一闻,能叫人神清气爽、财运亨通;戴上一戴,不仅能消灾解厄,还能逢凶化吉。来来来,贫道与汝有缘,汝且先闻上一闻,定能身轻神明、财源滚滚来啊。”
见这狗相士迫不及待的要将木牌凑到自己鼻前,诸葛寿顿生警惕!
此木牌定有猫腻!
若真闻上一闻,怕不是什么身轻神明、财源滚滚来,而是头晕眼花、钱财滚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