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下眉,脑袋却没有放低。
嘴角不屑的微微上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
“你是何人。”
如此这般嚣张的口气,惹得白凌姣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眼前人究竟是哪来的底气。
还未等回答,男人轻笑,再次开口,仍旧嚣张:“若是公子带来了好买卖,但说无妨。”
“买卖?”白凌姣往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仰头环视四周的布置。
这木阁本是木匠聚集于此来找活儿干的场子。而当下,且不说木工了,除了带自己进门的伙计之外连半个人影也不再见。
眼看见墙壁被分成三节。在下三米左右只有雕刻上去的符画供人欣赏。在中三到六米处的墙壁则是被人工划分板正的格子洞口,洞口被人用丝绸挡住,丝绸颜色呈现深,靠肉眼无法看清楚里面,依次排列的每一个洞口下皆有对应的梯子能够直达上面。在上大概六到九米的位置是玉石与珠宝,被打磨的漂亮的镶刻到墙体里面的珠宝。
“这儿是做什么买卖?”被颠覆的认知,白凌姣一脸严肃的逼问到。
似乎站在一节台阶上的这男人并不怵少年,仍旧不知轻重,语气也没有任何要软下去的意思。斥责一般说着:
“连我这儿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竟然敢走进来!”
终于,忍无可忍……
“林俞!”白凌姣震怒,一步上前一把拎着比自己高大些的男人的衣领。
男人害怕,下意识往后面缩脖子,白凌姣再顺势抬起另一只手掐上男人的脖子,双眼死死盯住眼前人的眼睛,于是逼问:
“你睁开狗眼看看,朕是谁!”
少年咬牙切齿,像是困兽盯着猎物欲要撕咬。
“朕……朕!陛下!”林俞因为害怕而闭上的眼睛在自己判断斟酌胁迫自己的少年声音之后缓缓睁开双眼,又眼看见白凌姣的脸之后瞬间毛骨悚然。
“陛下!怎会是您呢!您怎会到这儿来!”男人的气势瞬间弱下来,在少年手中被掌控,双腿不禁发软。
衣领仍旧被少年拽着,下半身已然失去力气,顺着台阶滑落下来。
林俞站在平地上仍旧比君王要高出半个脑袋,白凌姣似乎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有失颜面。
终于松开了无礼的男人。
男人的衣裳被少年攥的皱巴巴。
在少年退后几步站在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位置时候,紧接着腿一软跪下。
“陛下!是臣有眼无珠!请陛下降罪!”
“我倒是真想杀了你,”白凌姣努力的平复心情,压抑着怒火强挤出来淡定,“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给朕取些金银来。”
“陛下您是?”偏偏不死心,男人妄想多嘴。
君王抬眸瞥一眼男人。
男人立刻自觉,赶忙闭上嘴巴,将头重新耷拉下去:
“是!臣马上派人去取!”
跪地不起的男人认错态度良好,知错也快。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等过了当下的劲头也就不再过多在意。
那伙计站在不远处,跟着自家掌柜的一齐跪下,又在得到掌柜的命令之后匆匆起身离开去后院儿搬来有一臂长宽的木匣子。
君王四面观察这阁内建筑,等到伙计回来才重新站回到后院门口的附近展开双臂。
“如何?给朕备了多少银两?”上前迎上抱着木箱出来的男人。
方才林俞的一声“陛下”属实吓坏了这未见过世面长久待在阁中的伙计,所以面对白凌姣时候浑身颤抖,也不敢开口。
眼前人是君王,而回忆方才自己竟没有对君王太客气。
朝自己走来的少年面漏难色又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白凌姣发现这一点。
于是安稳着轻轻一笑:
“何必怕,朕就此离开,你就当从未见过。”
话罢留下一抹没有任何情绪的笑不忘记接过伙计手中的匣子转身离开。
房间内空荡荡,大殿内没有摆设。只留下林俞在白凌姣离开后才敢卸下防备彻底瘫倒。
伙计早就慌了神儿,等到君王的背影离开甚久才敢靠近台阶的地方去搀扶男人。
“掌柜的,那个少年当真是咱们陛下?”
“自然,不若为何要跪!”
“可……陛下为何来此……”伙计不算愚笨,跪在男人的身边接连发问。
听着,男人被扶着起身来,回应道:
“听闻皇城那边,二公主似乎对两国联姻一事并不满意。”
“您的意思是说,咱们陛下此来是为了取消这婚约!”男人没有说完的话,伙计只好自己往下猜测,“要我说,也怪左岭王总是多事。陛下不愿意,那他为何还要从中说和闻取城的皇帝。如今倒好了,谁能想竟然是二公主不愿意嫁!这流言蜚语三分真假掺杂,市井间传言越来越难听。咱们倾昱城的脸面也陪着丢了三分!”
话里话外,伙计的是非观念始终站在白凌姣这一边。
谁能料到,正是这言论,让其死于非命。
原先全部的力气倾倒向伙计,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身上。
当眼前人不再讲话,林俞频频退后着,停在靠近墙壁之前。
在当下他的身后,正立着个稻草所成的高度到其腰间的人偶。
人偶没有四肢,只有身体和脑袋。
在脑袋的正上方,有一把久未出鞘的剑从上插入其头颅然后贯穿整个身体。
看得见这一柄剑的开始,却不见得末端。
将手往自己的身后面伸去,手指尖触碰到稻草人偶上方所插着的剑时候突然暴怒。
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狰狞面目,狂笑不止的看着那个还不知自己何错之有的伙计。
“可惜了你的惆怅,看来到今天你也不明白这木阁究竟是在替谁办事!”
林俞彻底转过身去,双手抚上剑柄,那一抹残留的笑仍旧存在,他狠狠咬着牙将剑拔出。
在全力往后面挥去,奔跑着向那伙计的正头顶砍下。
无辜者在四下无旁人时候惨死。
男人发泄了怒火,也自以为解气一般仰天长啸:
“蠢货!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以为他白凌姣就可以撑起什么大浪吗!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少年离开时候顺手带上的铺子门在此刻被人从外面推开。
点燃烛火的房间,满地是死尸鲜血流不止。
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此刻有客人上门来,背对着门口拎着剑的男人再次动了杀心。
身体一激灵,脑袋下意识微微侧过。他低声中带着颤抖,又故作要挟的质问身后来者:
“何人!”
门外站着的少年面色沉寂,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自然耷拉下来。他以和善的口气说出这话,暗中隐有威胁之意:
“这木阁是早就易主喽,只是刘将军给朕木符时候,他不知!左岭王的权势原也早就渗透到倾昱城之外来,是朕不知!”
还未转过头,听见方才的声音再次入耳,那一字一句如同针锋般贯穿胸膛。男人不必转身,注定死无葬身。
白凌姣没有在此刻再往前来一步,仍旧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怒目圆睁盯着男人似转也不敢彻底转过来面对自己的侧脸。
他闭上眼睛,没有勇气直面身后人的降罪,默默等待自己的结局。
“这木阁之事你最好想明白,等朕过会儿再回来,你最好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却没有动手。
白凌姣听过屋内所发生的一切,在林俞将那无辜的伙计杀害之后故意推门而入,来撞破这荒唐的场面。而揭穿却不处置,少年留下个不算郑重的话语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等待被宣判的死亡,可死亡在自己闭上双眼静默等待许久之后始终未来。
整个身体早就僵硬所以手中那一柄剑始终留握在手中。
本以为当下彻底暴露固必死无疑。
“我……”从门外面吹来的风穿堂,整个包裹侵袭过男人身体后又消失不见。
这阵风把他吹的清醒些。缓缓睁开双眼,心里仍旧忌惮直视很后面君王。
忐忑不安但不得已为之。
男人一鼓作气似的手抛下剑,光速转过身。
身后空无一人。
而原本应该大敞开着的双扇门却也依然被关的严严实实。
“还活着!”男人瞪大着双眼,无神而惊恐的看着那扇不知何时合闭上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