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皇帝吃得十分安静,浣碧屏着鼻息伺候着,也没有多言。中途苏培盛拿进来一个羊脂白玉酒壶,玉质晶莹剔透,能清晰看到里面翠绿色的液体。
“皇上,这是云南那边新进贡来的翠玉酿,据说酿酒时加入了拐枣、陈皮、肉桂等药材,入口醇厚清香,酒色碧绿如翡翠,又有养身健体之效,请皇上尝尝。”
云南,是果郡王母妃的家乡。
说着,苏培盛用与酒壶同质的白玉酒杯给皇帝斟上了一小杯。一直沉默的皇帝突然开了口:“如此美酒,朕一人独赏真是浪费了,不如浣碧来陪朕喝一杯吧。”
苏培盛神色微微一紧,但很快就换上一如既往的殷勤笑容,立刻给小厦子使眼色,添了个酒杯再斟一杯,递给浣碧:“浣碧姑娘请。”
寻常宫女若得皇帝赐酒定然是心花怒放,但见识过宫中诡谲的浣碧此刻突然感觉四肢发凉,紧张脑里一片空白。今日前来,浣碧心里只有果郡王这一件大事,其余的她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她赶紧放下手中布菜的碗筷,脸色煞白地跪下:“得皇上赐酒是奴婢毕生大幸,可奴婢卑微之身实在愧不敢当。”
皇帝满是审视的眼眸打量着浣碧:“你伺候昭嫔辛苦了,现下昭嫔有孕,你免不了为她分担得更多些,这杯酒是朕赐你的,也是朕谢你的。”
话已至此,浣碧不得不从,只好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接过苏培盛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帝也干了他那杯,又让苏培盛继续给他们俩满上,就这样两人又喝了一杯。
忽然浣碧觉得身子燥热起来,刚才还在发抖的身心好像不害怕了,整个人感觉云里雾里软绵绵的,脸上火烧火燎,两朵红晕在她的脸颊漫开。
“苏培盛,赐座,让浣碧陪朕再吃点。你们都出去伺候吧。” 皇帝仿佛也酒劲也上来了,开始梗着脖子,对着屋内伺候的人大手一挥,大家会意地纷纷低头撤出殿内。浣碧整个人开始发热发软,有点站不稳了。苏培盛扶着浣碧坐下,说得好听是扶着,说得不好听,简直是架着她放下来的。
殿内一时只剩下皇帝和浣碧二人了。
天早已黑透了,晚膳时间也过去了许久,没听说皇帝今晚翻了谁的牌子,后宫里静如死水。甄嬛在碎玉轩左等右等,终于按捺不住,去了养心殿。
可是,她没能进去,在养心殿宫门口便被苏培盛拦下来了。
“苏公公,今晚浣碧得召过来侍膳,可晚膳时间已过许久还未见她回碎玉轩,本宫有些担心,过来瞧瞧,烦请苏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苏培盛面露难色,低声道:“今儿浣碧姑娘怕是不会回去了,娘娘还是先请回吧。明早儿浣碧姑娘自会回碎玉轩的。”
甄嬛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怔住了,手里紧紧拽着丝帕,牙关咬得自己面颊生疼,但她仿佛没了知觉一样。她月份大了,苏培盛看着也担心,赶紧上前扶着甄嬛:
“娘娘,事已成定局,您还得多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呀!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小阿哥打算啊!”
甄嬛突然高声叫起来:“皇上,臣妾求见皇上,浣碧与果郡王情投意合,还请皇上顾念手足之情!”
甄嬛凄厉的叫声划破了紫禁城幽黑的夜空,吓坏了苏培盛,他赶紧一把捂住甄嬛的嘴,示意小厦子过来帮忙。与甄嬛一同前来的槿夕和流朱也手忙脚乱过来扶着甄嬛。
“娘娘不可啊!你这样只会更让皇上恼了您!浣碧姑娘能得皇上青眼是她的福气,您也要为自个儿将来的荣宠着想啊!”
过了好一会儿,苏培盛确认了甄嬛不会再高声嚷嚷后慢慢松开了手,压低着声音劝甄嬛先回碎玉轩再做打算。
甄嬛此时觉肝肠寸断、哽咽难言,两行清泪涟涟不断,双腿一软,倚在槿夕身上慢慢滑落在地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