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到达特瓦林马场,这里果然没有多少马了,只在路上遇到几个骑着马巡逻的卫兵,告诉他们因为干旱而不得不将马群迁往南方的蛇尾河流域。好在人喝的水还算充足,巡逻的卫兵把自己水囊里的水全部倒给他们,然后就高高兴兴回去马场里面歇着了。
“怎么办?”芬恩问道,“现在去蛇尾河流域恐怕来不及了吧?以我们的速度,不可能在天黑前赶到了。”
“出发的时候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迈耶剜了亨里克一眼,有气无力道,“都怪你,这种事应该由你来负责查漏补缺。下次不能再发生了。”
亨里克诺诺连声。
米罗对周围的情况并不熟悉,他只是在出发前找人打听了马场的情况,其余的就两眼一抹黑了,这时候只能等着其他三位知道一些情况的队友来做决定。最后迈耶决定既然怂了那就怂到底,他提议大家先在不远处的特瓦林城堡留宿一晚,明早再走。因为夜宿荒野实在太过危险,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狼群之类的玩意。他们没带多少野营的设备,最多只能拣点木柴生个火堆大家挤在一起挨一晚。
这还是芬恩第一次来到特瓦林城堡。这座城堡和他在芙多洛见到的那些哨楼般的小城堡都不一样,有一个极长的椭圆形外墙,囊括了很大一块区域。
城堡建在一个靠海的山崖上,最高处建了一个方形主堡,两个方向上的城墙都依托着令人绝望的陡峭岩壁建成;东面缓坡上那道长的城墙是重点防御对象,在高低错落的地形上形成一种锯齿状的墙体,不长的距离里密集塞进五座塔楼;最低处是这座城堡外墙的门,由两座圆形塔楼拱卫。城墙内部还依托地形建立起第二层城墙,并将东侧城墙从中截断,隔绝成两个互相独立的区域,实在是非常极端的防御设计。
城堡的守军稍微询问了一下,就把他们放了进来。四个人的小队,需要交两个第纳尔的过夜费和货物寄存费用。在一些靠近边境的地区,城堡中的骑士几乎和强盗无异,靠着各种名目敲诈过路商旅的钱财,有时甚至赤膊上阵,直接带兵劫掠。好在这里是王国腹地,距离帕拉汶最近的地方,秩序还算不错。
两位军校生和一位穿袍贵族的面子也有帮助,他们分到的住宿环境还不错,在最外层和内侧城墙之间的一间商馆里。床上的稻草没有发霉,每几个床铺之间还挂了分隔用的布帘子,除了隐约有点尿骚味以外一切都好。现在时间还早,亨里克被打发去照管骡子,迈耶则说遇到了以前的同事,出门交际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芬恩和米罗。
“跟我讲讲佣兵的事吧,米罗。”芬恩道,想起之前他的失态,又补上一句,“要是不愿意说,聊聊巴里昂的事也行。”
米罗沉吟了一下,嘴里蹦出几句外语,看芬恩没反应,问他:“你是巴里昂人,对吧?”
“我父亲是,但我不会说他们的语言。村里有些老人或许会说,但我只懂瓦兰话,还有一点点诺德人的语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粗着嗓子喊了一句,“HORFDUá MIG!Daueastund!Valhalla!”
米罗眼神飘忽了一下,仿佛看见戴着鎏金面具盔的大胡子诺德蛮子,挺着盾牌列着密集的阵型朝自己冲过来,剑矛向外如同一座钢铁刺猬。
城堡守军的反应更大,隔壁的房间慌乱了一阵,随后三五个衣冠不整的步兵慌里慌张的,真的举着盾牌冲了过来。米罗连忙把芬恩护在身后,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恶意。守军把他们好好盘问了一阵,才骂骂咧咧地收队走人。
“不要随便说那句话。”米罗严肃的叮嘱道,“这里在海边,他们对所有和诺德人有关的事情都很紧张。或许诺德人和你们在芙多洛可以和平相处,但你要知道,在世界上其他大部分地方都不是这样的。他们就像一群海鸥,吃了你放在盘里的食物,离去时还要在你肩上拉一泡屎。至少我见过的诺德人是这样的。”
“抱歉,我不知道。”芬恩摸摸头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某种战吼吧,当你听到那些话,大概他们就要拼死反扑了。”
芬恩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被诺德人的小孩压着狠揍的场景,吐了吐舌头。
米罗主动扯开话题:“巴里昂啊,那块大陆的形状有点像一个沙漏,北方是苦寒的冻土苔原丘陵和漆黑的松树林,散落着大量的野蛮人。它们骑着一些矮小的马,更多的是徒步,使用长矛、投矛和斧头作战。或许有几十万,或许有上百万。我们瓦兰人在北方的海岸上有些据点,经常遭受它们的袭击,但它们矮小又瘦弱,更兼缺乏纪律,根本不是我们瓦兰人的对手。”
“你们的首领是谁?”芬恩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什么“石榴王”。
“冈里克亲王。我听说他的家族在卡拉迪亚也有一个分支?”
芬恩思索了一阵,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噢。”米罗有点失望,接着说下去,“沙漏中间最细的部分是王国的首都巴里昂城,也叫项枷城,以前王政时代的时候也有人叫它铁冠城。因为它的形状几乎是个完美的圆环,只在靠海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就在三四十年前吧,野蛮人攻破了那座伟大的城市,杀死了巴里昂的最后一位国王。随后元老院接管了王国政务,直到今天。”
“野蛮人不是很弱吗?怎么会......”芬恩本能的感觉这里面有阴谋。
“不知道,时间过去太久了,那是我出生前发生的事。有可能那时候它们更强大,也有可能有人背叛了巴里昂王。”米罗思索着说,“那时候战争已经拖了很多年,巴里昂人饥不择食地请了很多外援,除了像我们瓦兰人这样纪律严明、威武文明的正规军、由沙洛尼耶长公主阿纳斯塔熙娅亲自率领的帝国精锐,也有狡猾残忍的诺德人和反复无常的巴丹尼亚人的雇佣兵。或许是他们出卖了自己的雇主。”
芬恩想起那支巴丹尼亚舰队,和乘着它来到帕拉汶的庞大佣兵团,不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你们是那时候到的巴里昂吗?”
“我们?不,瓦兰人开始经营巴里昂的时间比那要早得多,可能比经营卡拉迪亚的时间也短不了多少,只是规模一直都不大。那边的水土不适合养马。”
“对了,你只说了北边和中间,那南边是什么样的?”
“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红土荒原,非常干燥,只有靠近海边的地方有零星的植被,在那些地方有一些村落和城邦。他们大多向巴里昂王国——或者说共和国——效忠。”他打量了芬恩几眼,指指他说,“我看你的长相就很像那些城邦的人。黄头发,深色的眼睛,还有下巴的形状。”
芬恩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我现在是瓦兰人。”
“确实,你比我还像个瓦兰人,小子。”米罗咧嘴笑了。
这时候迈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倒头躺在稻草上,脱下衣服盖住自己的脸,打起了呼噜。两人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走出这栋二层小楼,他们看见守军在供人上下城墙的石阶侧面摆了几个草垛子,上面用白灰画着圈,是用来练习射击的靶子。芬恩正好带着那把小手弩,对着它练习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