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黑尔的队伍了。
打发走面包房的伙计,黑尔带着他们拿着大包小包前往预定的扎营地点,他在阿兹嘉德港附近的山里买的土地。这地方买来之后就没用过,黑尔甚至没去过几次,总该让它发挥点作用才是。
黑尔住在城市里,距离这块地挺远的,徒步走过去要走上两三个小时,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跟阿兹嘉德港的居民们签了个协议,本地人帮他看着这块地不要被别人闯入、偷猎、砍树之类的,而他则允许他们进去捡柴火、设陷阱、采集蘑菇浆果之类的食物,每周给他四十个铜子儿的使用费。
他们在林中找到一块空地,稍微清理了一下地面,然后就借着黯淡的暮光搭建帐篷。他们有四个帐篷,是用某种不知名动物的毛皮做的,很结实,保温性能很好,每个能睡得下六到八个人。
观察他们干活儿,黑尔发现这帮人隐隐分成三组,一组以老海狗赫古尔为首,有八九个;一组的头头是个不知道叫“伊玛尔”还是“厄勒玛尼”的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有十七八个人,都不会说瓦兰话——那八九人还能说两句“你好”“我饿”“听不懂”之类的简单日常用语;第三组就是那个“旅者”安德烈,他无论往哪边凑都会被推开,只好捧着笛子在旁边吹。
黑尔跟赫古尔谈了他的隐忧,他担心两边不和会影响之后的正事。老海狗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来给他解释了一下。那些都是他们抓来的军奴,有些是亚穆娜河流域的渔民和牧人,有些是来到卡拉迪亚之后在芙多洛抓的“河原民”。安德烈原则上也和他们一样属于军奴,但他啥也不会,啥活也干不好,只好让他一边站着。
黑尔理解了,就是辅兵呗。“那他们不会逃跑吗?”
“为啥要跑?”老海狗很奇怪地鼓起黄色的眼珠子,“跑回去图啥?就为了接着捕鱼、放羊吗?还是想被人抓到海船上,套上锁链当划桨的奴隶?在这,在俺手底下他们好歹能学到一门手艺,杀人的手艺。这门手艺可有用了。”
等他们弄完,天已经黑了。黑尔干脆留下来和他们宿营,他把马鞍卸下来,靠在树上躺着,脸庞被火苗映得忽明忽暗。篝火噼噼啪啪,那是被吸引来的蚊虫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遗言。
早上,黑尔被人推醒,睁眼一看是安德烈。不远处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是老海狗低沉带颤的嗓音。他一个激灵爬起来,然而预想中的军奴哗变并没有发生,伊玛尔和老海狗并肩站着,手里攥着矛杆,对面是个面红耳赤的肥胖商人,正在大声说着什么。
他拿眼睛一扫,林子外面有不少提着渔网和鱼叉的渔民正在虎视眈眈,还有人拿渔网捆着一个诺德人。
他赶忙爬起来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他们的雇主吧?你得告诉他们,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不能在这宿营!”商人手舞足蹈,显得十分激动。
“你是谁?”
“我是比利!”
“比利,既然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为什么站在这?”
那人额头侧面的血管像条小蛇般跳了跳,张了张嘴,最后上下打量了黑尔一阵:“你又是谁?”
“我是这片领地的主人。”黑尔对着他解释道,“你们是阿兹歌德港的人吧,你们的商会会长认得我,可以为我作证。”
那人又瞪了他几眼,直到老海狗按着黑尔的肩膀走上前去瞪回去。臭味熏得他只得偏开头去。
黑尔叫住他:“先别走,你先把人放了。”
那人只得悻悻地一挥手,令人解开渔网,又拿手指着那些诺德人道:“别在我们港口附近出现,不然有你好看。”
老海狗当着他的面在黑尔耳边大声说:“咱们今晚入夜就去杀了他吧,这个海港里边,肯定有很多银子和货物。”
“你别他妈给我找事!”黑尔瞪他,“这里是帕拉汶,大军云集的地方,半个小时内就能有五十个骑兵冲过来把你踩成肉泥。”
“那我们走远点,东边山脚下有个村子,我看见有很多牛,可以给你做一支号角......”老海狗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行,都给我低调点。”黑尔抹了把冷汗,弯腰抱起地上的马鞍套在马背上,“有啥需要就派安德烈来城里找我,我还有事,得赶回城里。”
看那帮阿兹歌德港的人走远了,老海狗又拽住他的胳膊,悄悄在他耳边说:“老板,咱俩配合的不错。”
“嗯?”
“我说那话只是吓吓他们。”老头子狡黠地一笑。
“那就好,我还以为......”
“让他们先担惊受怕一晚上,我们则养精蓄锐,等明天天快亮的时候,趁着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再去踹门。只是到时候雾气大,不方便放火就是了。”
黑尔都气笑了,但又怕对方真的给自己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祸来,只得收拾心情好好的跟他说了一阵。
老头有点失望:“那我就不派人去踩盘子了?”
“啥叫踩盘子?”
“就是k?nirlit?,呃,侦——察?”老头嘴里蹦出几个诺德词。
黑尔摇摇头,爬上芙多洛马:“总之先给我老实一个月。别去杀人,别去偷东西,别去偷牛,也别去烧人家的房子。想要啥跟我说,只要合理我都掏钱给你们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