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卒拱手躬身,郑重回道:“是,小的明白!”
陆时登的身子又躺到靠背上,待几名武卒将尸体都抬了下去。
堂上只剩下二人,这才幽幽开口道:“大人本可以推荐他去卫所守备营,做个闲散的小旗官,我看李小兄弟与平常军户子弟不太一样,不怎么愿意干咱们这种卖命差事……”
章惟一摇头笑道:“送他一场造化,至于愿不愿意,到时候咱也不会强逼……”
……
唤回还在灌木丛里,四处寻找猎物的李成。
李书禅回到了村中,直接找到屯兵队长孙承元的家中。
“听说元叔找我?”
“禅哥儿回来了?中午听说你与李成出门,本想着天黑才会回来,我让冯大柱留意一下,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早……”
孙承元笑着将李书禅与李成迎入院中。
几人就着角落里的石墩坐下。
孙承元这才皱眉看了看天,叹道:“这一场雨下的突然,往边镇运粮的那些商队只怕路上会有耽误。
“本来还会等着购粮纳税的人,这回怕是要难过了……”
李书禅问道:“元叔的意思是?粮食会涨价?”
“涨价是必然的,下不下雨,时间越近纳粮入仓的期限,价格便会越高。年年都是如此。
“只是今年有了这场雨,只会让那些商蠹有了更好的由头而已。”
孙承元摇头叹息着,又道:“考虑到你家的情况,我上午特地跑了趟卫所,与管带大人讨了个人情。
“你可以提前到粮仓当差,活也不重,禅哥儿你读过书,可以帮忙计筹,收粮入仓。”
李书禅这下倒是意外了。
本以为以夹沟屯的地位,最多接到一些军官帮忙种地的私活,赚点儿口粮。
不成想居然是到粮仓,帮忙收粮?
对军户来说这可算是个美差。
踢斛淋尖,折色火耗,这些油水丰厚的活,自然是轮不到他们。
但是抬秤量斛,搬运入仓,却也是要人干的。
干这种活的人,被称作解户,其实就是临时工,招来打下手的。
上面的官员吏员,一般会给干活的解户剩些残余在角落里的零碎,也够大伙发笔小财。
孙承元见李书禅不作声,又笑道:“今天时间还够,要不我这便送你过去?
“早一日上工,也早一日领到粮食。
“手脚麻利些,讨得管带大人高兴,说不定还能多分几升米,到时候也给你舅舅省点儿……”
李书禅心知,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觉得李书禅的税粮最终还是得求舅舅沈擒虎帮忙。
李成挠着头,暗暗撇嘴。
禅哥如今可是马上要入夜不收的人,怎可能瞧得上这点子小利?
只是回来的路上,李书禅特意交代过,他才忍着没有开口而已。
一旁的冯大柱,却是眼里都恨不得冒出火来。
凭什么?
屯长李忠实往日里看在两家都姓李,与李书禅那死鬼老爹亲近。
对李书禅照拂有加也就算了。
屯兵队正孙承元,竟也对这书呆子这样好?
不就是扎枪扎的准么?
以这痨病鬼的身子,一看就是个短命的货。
不就是有个入了当上正兵的亲戚么?
一个个这么上赶着巴结上去。
也不嫌吃相难看?
哼!
冯大柱这一刻,恨不得冲上前去,大声告诉孙承元。
这痨病鬼没几天好活了,你就算对他再好也不顶事!
可惜……他也就敢在心底疯狂腹诽……
“元叔。”
李书禅温声唤道:“您的好意小侄心领了,只是……
“这两天我和成哥儿另有件事要办,暂时真是抽不开身去卫所当差,还望元叔体谅,将这件事情,让给村里其他需要的兄弟吧。”
“你说什么?”
孙承元脸上的笑意尚未消失,眼神却是猛的一凝,显得极为意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舔着老脸,搭出去人情替对方谋来的好事。
竟会遭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