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楼大半都被淹没在白雾中，门前挂着两个孤零零的红灯笼，原本摆在台阶上的花都不见了，大门却是大开着。借着白雾折射的月光，能隐约看见一楼的桌椅摆设，以及几扇不大的屏风。

与他们之前看到的客栈中的情况相似，一楼的许多木桌上还摆着饭菜和酒壶，只是晏君枫印象里浓烈的胭脂香此时似有似无，尤其没有半点花香，才让他跑了许久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芙蓉楼的门口。

“大师兄，这里就是芙蓉楼？”赵海云和孙秋昊两人站在门槛前，往里面探头，仍旧没发现活人的气息。刚经历激烈的跑步，他们现在的心思全在怪物上，对屏风上描绘的内容时没什么感觉，略微扫过一眼，就没再看下去。

晏君枫“嗯”了一声。他早有猜测芙蓉楼里也没有人，就是不知道位于三楼的牡丹如何。

“我们现在进去吗？”魏一黎缓了口气，翻身趴在门槛上。

“先观察。”晏君枫言简意赅。

两位弟子倒是懂得他的意思。他们刚遭遇了怪物，而这青楼的门是开着的，指不定怪物就进去过。甚至要是里面就藏着一只，他们还得与怪物纠缠许久才能脱身。

魏一黎愣愣地听着晏君枫说话，没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但还是趴在地上，安静闭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晏君枫的神识蔓延了整座青楼，没发现什么异常，连三楼牡丹的房间他也进去逛了逛，没看见人。

难道牡丹也不能抵挡这白雾吗？

还有小师弟不是说闻九途在这里吗？为什么也没找到他？

神识反复探索了好几遍，都没碰到任何生物。晏君枫皱着眉，道：“我的神识进去看了，没人。”

“连牡丹和闻九途都不在？”赵海云问。

晏君枫点了点头。

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在白雾笼罩的青北城中搜寻小师弟的下落，途中还会遇上能无限重组的怪物，浪费大把找人的时间。

“我不信。”魏一黎突然唱反调。

晏君枫斜睨他一眼。

这个修为不及他的道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牡丹轻易不会离开芙蓉楼的。”

晏君枫眯了眯眼，听出什么。

“你有事情隐瞒我们。”他带着肯定的意味。

“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魏一黎调笑着拿出自己的罗盘，那罗盘小小一个，其上的指针指着芙蓉楼，还在不停震动。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他将罗盘对准芙蓉楼的地面，“青北城最大的青楼，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腌臜事。”罗盘的指针晃动得更加厉害。

魏一黎话中所说的，很明显并不是指青楼里常见的男欢女爱。

赵海云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经常接任务离开宗门，见识过不少凡人间的闹剧，知道有许多女子迫于生计，不得不进入青楼求生。那些女子健康的时候还好，可一旦染了那种病，老鸨也不会费心给她治病，彼时身体逐渐溃烂的她们又能去哪呢？青楼可不会那么好心地为她们买一块墓地埋葬，只会随便找个地方，看人差不多了，就埋了草草了事。

但这样的处理并不是很好，有许多青楼女子的鬼魂会在死后滞留在青楼中，不断重复自己生前的生活，由此传出各种青楼闹鬼的传说。赵海云就遇到过一起，虽然不是他经手的，但是这让他印象深刻。

一般青楼老板都会不定时请修士来楼里清理鬼魂，他们刚来青北城时，并未听闻青楼闹鬼的事情，赵海云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魏一黎这时提起，他就有了疑惑：“你是说牡丹在这里是为了解决那些青楼女子的鬼魂？”

“喂，赵海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孙秋昊扯了扯他的袖子。

赵海云稍微解释了一下，孙秋昊直接白了脸色，他之前还想着来青楼看看，现在是压根一点心思都不会有了。

晏君枫久不出宗门，凡间的事他大都不了解，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事，只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过也不怪你们没发现，我都是借着罗盘才能找到被镇压在地底的鬼魂的。”魏一黎不着痕迹地吹嘘起自己的罗盘。

“所以牡丹现在还在这里？”晏君枫问。

地下的鬼魂还在，牡丹要是走了，他们现在看到的估计就是许多女鬼坐在一楼，对着他们搔首弄姿。

“大师兄，我们不如上楼看看吧。”赵海云提议，“如果牡丹真的不在，我们还可以从三楼的窗户爬上屋顶，站在屋顶上找小师弟的。”

晏君枫转头看了眼白雾，又回头看着一楼较亮的地方，终是同意了这提议。

“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也许暗处就藏着他搜索不出来的魔虫。

“是。”两个弟子应声。

魏一黎则是收回罗盘，笑嘻嘻地自愿充当前锋，大跨步进入一楼。

一进入芙蓉楼，他们便感觉这里面与外面的温度截然不同。修士到了金丹期便已经不惧炎热和寒冷，他们在雾中待了许久，体感温度还是适宜的，只是能偶尔感受到阴气自带的寒意。这芙蓉楼里却是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温暖，连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们在一楼并未多做停留，稍微检查过后就往二楼走。

二楼的走廊围绕一楼中心的台子形成一个大圆，中间留空，单站在楼梯口，催使一张火焰符，便能将小半的走廊看清。二楼看上去也没什么，几人都没提出尝试打开二楼房间的门，默契地往三楼去。

头一探出三楼的地板，那明晃晃的烛光照亮了他们的眼。

“我就说吧，牡丹不会离开芙蓉楼的。”魏一黎非常自豪地说。

晏君枫则有些诧异，明明神识反馈是没有任何人在，怎么三楼牡丹的房间还会有烛光印出来？

随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楼梯，那屋门映出的人影也被他们看见了。烛光忽大忽小，人影也随之变化，但还能看出，里面的人动作幅度不大，似乎是在照料桌上的一盆花。

“牡丹！”魏一黎直接冲过去。

“喂！”晏君枫没拉住人，心里暗骂。这家伙就不能小心点吗！他就不怕有陷阱吗！

“大师兄，我们……”孙秋昊见魏一黎径直推门而入，而后毫无反应。

“走吧。”晏君枫的步伐跨得不是很大，算是很谨慎地到了牡丹门前，两位弟子就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