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知暖,早忘了当初从京城逃出来时要看世界的梦想,也忘了在船上和阿箩许下去看海然后弄船出海的雄心,甚至她都不想在乎在京时听人说的什么,“北方不安定,柔然、铁勒时有扣边扰民之举,百姓苦不堪言。”
她就想寻个地方住下来,好好洗个澡,吃顿热饭,再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阿箩跟她差不多,闻言点头点得无比坚定:“好!”
两人这会也是狼狈得跟乞丐差不多,人倒是没黑,毕竟窝了个冬天嘛,然而瘦不拉叽的,衣服也是又破又旧,头发乱蓬蓬,身上脏兮兮。
光从外表上,压根就看不出她俩是男是女!
知暖敢保证,不管是周阿大还是永安侯世子,这会儿跟她眼对眼,都一定认不出她来。
要晓得下山后知暖看到河里自己的倒影,不夸张地说,她都没敢认!
这副样子挺好挺安全,至少,她们走了那么久的路,就没见谁想打过她们主意。
甚至有心善的,经常还会在她们问路时施舍上一点吃的呢。
当然,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被驱赶的命。
好在山里窝个冬天也不是全无收获,知暖在山里找吃的时候就寻摸到了好些药材。
也幸好前世她做吃的,会用到不少中药材,所以才不至于见面不识。
有些,她们熬冬的时候用了,有些,还是留下带了出来。
这其中最值钱的当属那几斤当归和四根人参。
没错,她挖到了人参。
本来有十根的,山上日子实在太难熬,所以她们吃掉了六根,还剩下四根品相最好的。
年份都不太长,然卖掉也足够她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这儿的冬天,也常有穷苦人家进山挖药材,所以知暖和阿箩卖药也不显得突兀。
镇上就一家药材铺,划不划算的,反正都得卖。
知暖也不太在乎——她身上的银钱,当初秦瑜补给她的四个金饼以及原来剩下的三个银饼都被她带出来了,还一点没用呢,所以银钱上并不是很缺。
主要是,她俩是外乡人,对外说是落难流落到这里,想定居,总得给手上的银钱,准备个说得过去的来路。
卖药得了钱,知暖跟阿箩先去寻人租房子。
镇上就那么点大,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要不是时不时有外族扰边,这儿一年到头都难得有外乡人过来。
也是知暖她们运气,去岁柔然刚刚进幽州劫掠,青州与幽州比邻,当时就有许多老百姓从那边逃过来,知暖说落难,都没一个问她落的什么难,自动脑补她就是战乱下跑出来的流民。
流民不多,地方会有相关的安置政策,许多不愿返乡的,去衙门登记造上名册,就地安置了。
镇上做买卖的牙人对这些熟得很,给知暖一通介绍后,问她是不是有定居于此的打算,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帮忙登记,然后还可以分到田地呢。
知暖这会已经换了衣服,是布庄买的本地老百姓常穿的粗布麻衣,仍旧是男子装扮。
至于阿箩,她扮男子总是不大习惯,所以还是穿的女装,与知暖是兄妹相称。
知暖的年纪,在这时代已经是妥妥的成年男丁,地方要安置,也不能空口白牙说你留下来就留了,自然是给些田地耕种才能活下去。
很美好是吧?知暖一开始也觉得很美,细问了一下才知道,所谓分田分地都是些位置很差的老荒地,基本上很难有什么产出。
然你一旦拿了田拿了地,你就得按人头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