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暖也不为难他,淡淡说出她的答案:“你最大的错处,是不该轻信于人。”
“怀安,”她缓声叫着他的新名字,声音微微放软了些,“虽然你还小,但我知道你很聪明,且志向远大。只是我希望你记住,急于表现没有错,勇于抓住机会更没错,但不能冒进,更不能妄信于人,这个世上,多的是你认为的大善人、大好人,会抓着机会把你送进地狱。”
这是在教他吧?一定是在教他!
怀安收了泪,对着知暖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教诲,怀安明白了,也记住了。”然后,他还礼数周到地又冲阿箩行了一礼,“多谢阿箩夫子帮我说话。”
阿箩猝不及防,“诶”了一声侧过身体,不受他这一礼。
今晚本来就是知暖授意她做的局,如今看来,倒有些欺负人的意思了。
知暖却很淡然,摆了摆手:“好了,希望你是真的记住。”将画纸上的草亭重新修改了一下,亭顶依然用茅草,亭内的桌子也不用了,将画纸与荷包递给他,“拿去吧,照这个建,一切都交给你。”
怀安这回聪明了,重新看过,才郑重应下:“我一定会做好的。”
“嗯,”知暖淡笑,“我信你。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钱你可以自己赚,但不能受伤,不能因此耽误工期。十天或半个月后,兴许我会安排你跟着人出趟远门,若你因此受一点点伤,在我这,就再没有了机会。”
话都讲明了,他若还因省钱做那因小失大的事,在知暖这,也就没有了培养的价值。
人很多时候,必须学会,也要懂得取舍。
怀安微微一僵,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知暖微微颔首,起身拿过放在柜台上的小风灯,点亮了把那盆酸菜一起放到他手上:“不早了,回去吧。记住这些日子吃饱点,不要顾惜粮食,你既然为我做事,就不会叫你再饿着。”
怀安闻言,眼睛又是一红,在眼泪流出以前,他郑重弯腰又行了个礼,抓紧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出堂屋,走进了夜色里。
第二日,阿箩去上课了,知暖在家继续挖地道,挖累了溜达着去看自己养的小家伙们,发现笼子里的兔子蔫蔫的。
虽然她很想养着它,某日再设法寻只来配成对,以后好有源源不断的兔肉吃,但她自己抓不到,村里其他人猎到的也未必是活的,可遇不可求的事就不求了吧。
先杀了吃掉。
当天中午,阿牛和阿狸上完学回到家,饿得眼睛发绿的两人看到自家灶台上多了一碗肉。
一碗尖尖的热乎乎的喷喷香的肉!
两人当即尖叫了起来,扑过去:“啊啊啊,这是肉,是肉吗?”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大哥掀开锅盖,锅里焖着的,竟然是胖乎乎的大包子!
阿狸咬着手指头,看着肉和包子口水哇啦哇啦淌。
阿牛惊喜又纠结,他回头看了眼靠坐在床头正给他们缝衣服的阿娘,悄悄问灶边的哥哥:“阿兄,你是赚到很多很多钱了吗?……可也不能这么花的呀,要留着给阿娘治病呢。”
阿狸听到这,也转过脸来望着他,既期待又担忧。
怀安鼻子一酸,看着面前的弟妹,因为常年吃不饱,他们一直较别的孩子更瘦也更小。
伸手摸摸他们的头,他哽咽着说:“阿兄没有赚到很多很多的钱,但有人告诉我,以后我们不用再挨饿了。”
“哇!”两小娃都惊叹了。
阿牛高兴地问:“是谁?”
阿狸天真地附和:“大兄是遇到神仙了吗?”
床上的秦氏流着眼泪微微笑了,怀安轻声说:“是啊,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