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可以让生物躲避许多危险,本能也限制了生物许多额外可能,大儒辩经的解释是:你害怕结果,因此拒绝了所有开始。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萧条,高楼大厦转换为低矮的平房,唐辟问:“介意我开一点点窗户吗?有些晕车。”
“你怎么会晕车,你不是天天开车吗?”刘颖说。
“没事没事,可能就是自己开车多了,坐后座才不舒服。”唐爸爸接着话,将车窗降了一半,“冰箱有冷饮和纯净水,要喝点压一压吗?”
“不用,我可能是早餐吃的太油腻了。”唐辟说,车里冷气撒着欢往四面八方的热浪散去,她记起,大半个月前,给那位“陈杰”送花,是差不多的天气,和差不多的路程。
她有很多年,没走过这些地方,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像一辆时光机,沿着记忆的路线,在奔往十年前的又几年前,最终停留在一个叫“春丫糖果”的工厂。
姓何的厂长等候多时,大门的红色横幅上用方正黑体字写着:欢迎刘令辉先生/唐辟女士莅临本厂参观指导,一排人站在旁边,掌声拍的震天响。
唐辟此刻真正开始发晕,硬着头皮下了车,站在刘颖身后,等着刘爸爸和一圈人握了手,眼睁睁瞧着他手挥向自己,郑重说:“这位是我跟您老提过的,我这头的主心骨唐辟唐女士,盘子是她端着的,我家颖颖全凭她提携,至于我嘛,是沾女儿光,过来蹭蹭。”
说着伸手往刘颖身前挥了挥,招呼道:“我家颖颖,后生仔了,刚不用姆妈喂饭哉。”
又向着唐辟介绍,“何民胜,何厂长,几十年的老人了,厂里东西,他鼻子一闻,就知道少了几厘配方。”
“何伯伯好。”刘颖偏了偏脑袋。
“哎,刘总您这么说我实在当不起了。”何民胜笑着答了,赶紧转脸向着唐辟说:“唐女士,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年轻有为,我这就是个搅锅炉的,不善言辞,不然咱们里面请,一边看一边说。”
“看吧看吧,我想看。”刘颖说。
“过奖了,都是祖宗积德。”唐辟等着刘颖话落,向何民胜微弯腰点了点头,直身时与刘令辉四目相对,各自皆有探究。
“哎,那咱们先去看,我托大,也喊你颖颖?”何民胜笑吟吟看向刘颖。
唐辟快速移开视线,暗暗出了口长气,目光垂到地上,今天的鞋是三百块淘来的超软平底,绝对不算廉价,但着实对不起刘令辉介绍的那个身份。
再往上瞅,优衣库凑的一套,价格多少忘了,反正不过千,挽着自己手的刘颖胳膊上拎了个小袋子,双C交叠的logo过于醒目,唐辟这种只知道吃喝二字的土狗,也可以轻而易举认出香奈儿的牌子。
约莫是个经典款,钻石手工拼贴的山茶花在阳光底下,炫的能刺瞎人眼,很少见她带首饰,翠玉的镯子戴在少女皓腕上,古人怎么说,赠我双跳脱,“跳脱”这个名词好,悬在手腕间,调而不脱,动而不喧。
何厂长是个识趣的,先风雨不改以刘令辉为主,转而给他面子来奉承自己两句,最后才端着长辈架子去哄刘颖两句,高低主次,几句话分明。
刘颖占着个年幼无知的理,只有自己,既没顺着刘令辉给的台阶往上走,又没搂着何民胜给的杆子往上爬,不识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