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有多愤恨,而是权娟说的,生活需要一点爽感,如同卖的最好的电影,必须得高潮迭起,不然就只会让观众昏昏欲睡。
人生的观众一定先是ta自己,如果不想让自己睡着,就得日复一日的去找爽点,生物的本性,爽点只有得到和征服。
那些流行的内容,镜头永远要聚焦在哭天抢地的凌虐上,最好是撕心裂肺的面容,和血乎拉渣的残肢。
要么制造它们享受欢呼,要么成为它们博取同情,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情绪可以得到万众瞩目。
“你比以前懦弱,很正常,以前你是个穷鬼,天天都在挥舞你的小锄头指望挖到金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现在你有三俩个钢镚,就天天窝在上面唯恐失去,连个小鬼都不敢惹了,别因为手里捏了点碎渣子就不敢张开手去拿锄头了啊。
姐子,别在那摆岁月静好的谱,你都不能肆无忌惮的供我挥金如土,装啥人生空虚啊,赶紧起来和我搞点钱,换个大别墅。”微信留言来自权娟。
是这么回事,唐辟看着镜子里的面容,常年没染粉底的五官过于平淡,一丢进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线路里,最好的人脸识别程序都得花上一两天才能把人揪出来。
幸好,这两年虽然健身课程没去上几节,但每天实打实的只吃了两顿饭,体重堪堪还能将四年前的连衣裙完美套上。
梳妆台上有三只浅色唇彩,记不起是哪年买的,外壳被王英每天擦洗,依然光洁如新,拧出来一看,里头却已经干涸成了缺水的河床。
她并不是一定要涂抹点到嘴巴上,但是多少有点..,烦躁于权娟的真话。
周正这是第三次见到唐辟,第一回上门送水果,第二回送花,现在是听老妈张兰芳的指挥,到停车场接人。
隔着几个柱子看唐辟,不同于老姐周静的成熟干练,唐辟身上有些若有似无的单薄感。
此地穿堂风大,吹的她脚踝处裙摆如细浪,层层往上,飘摇出一截营养不良样的柔嫩花枝,悠悠然站在屋檐下,一个鼓囔囔双肩包挂在后背,像个吃饱了的巨胖熊蜂。
唐辟一只手悬在额前,在遮挡黄昏仅存的余光,下意识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侧身看往周正方向,顺势将额前那只手招了招,颇有些尴尬。
她习惯独来独往不给人添麻烦,手机里的导航系统又不是吃素的,要人接送这件事,在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方式里,似乎只存在于热恋情侣间的无理取闹。
奈何在这附近住了好几年,她是真不知道钢筋水泥的现代化都市里,还藏着个红花绿叶的茅草农庄。
果然是传统粤人聚餐的风水宝地,难怪她跟着导航七拐八绕仍然没找着门,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近,不得已给张兰芳去了个信息,那头语音回复哈哈大笑:私人开的呢,你先停车我让人去接你,很快到。
心中早有预料,来的人会是周正,这会看到,唐辟腹诽了一句:果然如此。
以她为数不多的观测,周家里头周静担当的场面事更多,张兰芳逢凶化吉,肯定一群亲友到场吃饭,周静少不得要跟在旁边应酬,闲人只能是这个。
两人各自往前走了几步,彼此点头笑了笑,唐辟道:“不好意思,导航也找不到地儿,辛苦单独跑一趟。”
“应...没事啊。”面对“辛苦”这种词汇,周正工作场合的应对口语是“应该的”,他好久没在生活化场景中听到,一时间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