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7月15日夜,天京陷落前三天。城内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太平军的士兵们,很多人都已经一两个月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瘦得已经如不像人样,更多的看起来如同僵尸一般。
天京城已经被围困了长达几个月时间,在洪秀全还没有出逃之前,就鼓励全城的军民吃“甘露”(既野草和树皮),但是野草和树皮也快要吃光了。南京城内有些百姓已经饿死。
而以前与湘军合作,从城外运回来的高价粮和肉,部分送进了天王宫,部分被太平军的将领瓜分一空。而如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高价粮和肉运到城内了,太平军的将领自忠王以下,两三天能吃到一顿肉,就非常不错了。士气低落是必然的。
天王宫内,赖莲英正陪着儿子洪天贵福用晚膳。作为太平天国的幼天王,,洪天贵福的饭桌上,还有着烤鸭和鱼。
15岁洪天贵福平时养尊处优,根本没有料到大难即将临头。
他撕下桌上的鸭腿,津津有味地嚼着,道,“母后,我听侍卫说,城里有些百姓已经没吃的,饿死了,不知道是否属实?”
“一派胡言,怎么可能?是哪个侍卫说的,我一定要重罚。”赖莲英瞪大眼睛道。
“可是我们被清妖封锁了这么长时间,粮食也运不进来,大家都没有吃的,这不显而易见吗?”洪天贵福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放心吧,老百姓不会饿死的。天京城的百姓都比较富裕,家家都有余粮,不要说被清妖围困几个月,就是两三年,也不会见底的。”赖莲英其实心乱如麻,她知道编的谎言,稍微懂点常识的人都可以识破。但她又不得不说谎,因为谎言可以暂时维持下稳定的局面。
可这时,天京就快被攻破了,李秀成说去侦查一下,看今夜能否找到城墙的缺口,是否能偷偷潜逃出城。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再去精心编织谎言哄洪天贵福了。
洪天贵福从小是养处优,极为缺少对军情民情的了解,至今他还并不知道父王洪秀全,已经出逃,而是一直认为,洪秀全自杀归天,在天上保佑太平天国呢!
正当赖莲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安时。满身疲惫的李秀成冲了进来。李秀成匆忙行了君臣之礼后,也不忌讳了,当着洪天贵福的面,对赖莲英道,“天后,据清妖内部传来的线报,曾国荃可能会在7月18日或19日,发动对天京的全面进攻。”
“这么快?”赖莲英很诧异地道,“我以为清妖至少还要过两到三周才会进攻。”
“前几日,我收到的线报也是说,曾国荃可能会在8月上旬总攻,但如今计划提前了。”李秀成深通军事,于是道,“兵不厌诈,这也是常事。可能8月总攻就是曾贼故意发出来的假消息,用来迷惑我们,让我们疏于备战。”
“那忠王,现在如何是好呢?”赖莲英一想到,两三天后清军就要发动总攻,天京城照现在太平军的状态,完全守不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洪秀全在的时候,无论军事形势多么吃紧,赖莲英觉得都不会担心。只要每天看到洪秀全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就觉得安心了许多。
当洪秀全逃离后,她安慰自己,洪秀全一定在其他地方,借老天来保佑太平天国,保佑天京,保佑母子二人。但是随着战事的节节失利,和城内不断有百姓饿死,以及六月中旬和七月上旬,李秀成策划的两次逃跑计划,被清军发现受到阻止而失败,赖莲英的镇定没有了,身为天后的雍容也没有了。每天都十分焦虑,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得了重度焦虑症,可是在儿子洪天贵福面前,她还要显得若无其事。其实所有的苦,她最清楚。
经常在夜里,睡在偌大的天王宫里,虽然洪秀全的众多嫔妃还在,但“洪秀全自杀”身亡,让这群美丽又年轻的女人,惶惶不可终日。而赖莲英身为后宫之主,还不断地给她们“打鸡血”,困难是暂时的,大家要相信老大爷,相信天王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们太平天国平平安安,清妖一定会被消灭干净。
不过洪秀全这些80多个嫔妃又不全是傻瓜,当洪秀全在位时,她们慑于天王高高在上的位置,动不动对她们施以严酷的刑罚,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有忍辱负重,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