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周围有七道弧光,就像阳光兰的七片花瓣,轻缓地旋转着,在外围汇成一轮七彩光环。光环内外,星尘飘洒,随明媚的辉光不断飞散,将大半个天空染成一片波澜壮阔的七色海洋。
莱特感觉自己身轻如烟,不见自我,只见晴天。他低头一看时,又发现大山已经消失,变成一个庞大的圆形凹坑。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完整的半圆,深深的底部还露出一滩清水,七彩天光在其中闪动。
然而高地之外都变成一片火海,烟雾升腾。高地之上空荡荡,不见人,也不见尸,只有荒芜的沙尘和横七竖八的遗物。
莱特又仰头望空,空中出现一批闪烁的白色光点,如夜间的恒星那么耀眼。令人惊诧的是,这些星光竟能像萤火那样飘移,拖出一道道优美的白光,就像碧水池塘里的蝌蚪。这些令人诧异的光点又似乎在眨眼间拼成一头庞大的白鹰。忽然之间,“白鹰”飞去,无声无息,杳无踪影。
莱特把目光挪向璀璨的“白日”,又看见一批白色光点从其中一道弧光里飞出,汇集在光晕中的一段色光上,片刻之后,便如锐箭一样瞬间飞射到广阔的天野。如刚才那批光点一样,它们也很快汇集成鹰一般的形状,飞散而开,消失在红紫色的海平线下。
莱特又注目于那光华四射的“白日”,但就在他极目眺望之时,他的心魂瞬时被“白日”吸走,眼前一片空白……
随着一个深长的呼吸,他睁开了亮蓝色的眼睛,脸上还挂着十万火急的神色。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番玄妙的景色。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光滑白净的面庞上,脸不再枯槁,眼不再灰暗。
此情此景又使莱特目瞪口呆——这里的天空格外明朗,宛若清澈见底的琉璃海。变幻莫测的云彩漂浮在空中,如舞动的琴弦,又如飘逸的彩色波浪。一座庞大的山城悬浮在高空中,仿似精灵高地上的大山和山上的维利塔斯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界之城”?莱特惊叹不已。
这座空中之城周围还悬挂着许多璀璨的明星,宛若精灵森林里的仙露明珠。色彩斑斓的云彩环绕整座山城,仿似一艘艘悠闲行驶着的帆船。洁白之城有如正午的太阳,绽放出万丈绚丽之光,穿透漂浮的云彩,犹如一支支挥旋的灵光圣剑,明媚而不刺眼。
随后,莱特又一阵惊奇,只见大城之下还有六个形似精灵山的小浮城。它们也徐缓地围着大城转,相距甚远,但离莱特较近,越来越近。原来,它们并非从天而降,而是此地在不断上升。
莱特把脸偏向一旁,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清澈见底的碧湖上。此时的他仍穿着那套白银战甲,但它好像被改造一新,看上去更坚牢,更漂亮。清凉的水气渗入心底,将他心中的万般忧虑冲洗得一干二净。湖上漂浮着轻灵的水雾,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个半透明的白衣精灵。他们看上去很快乐,很清闲,就像精灵森林里的“花仙子”。清馨的微风从岸边飘来,夹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和悦耳的鸟鸣。湖畔之外即是明净的蓝天,鲜花绿草遍布林地,随着丝丝凉风在天际间起舞。或许,这里就是精灵之湖,她依然秀美如故。
莱特又把脸偏向另一侧,随即望见不远处的大山和大山上的维利塔斯堡。此山就像被烈火煅烧过的白金一样,在天界之光的照射下焕发出白净的光华,又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大宝钻,在湖边的绿树丛中挺起了伟岸的胸膛。
就在此时,莱特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像水汽一样几近透明,又如袅娜的轻烟上浮。他转眼一望,即见那些漂浮在湖上的白衣精灵。很快,他也变成他们中的一个,闲庭信步于碧湖之上。
此湖就像柔韧的水晶,每走一步,脚下就荡起一个鲜花般的涟漪,清凉之气透入心扉。湖水清澈见底,一眼就望见湖底那些水晶般的鹅卵石和闪着彩光的鱼。湖上漂浮着朵朵绮丽的鲜花,如闪烁的星光,颜色各异。它们不停地摇摆,发出优美的旋律,就像一排排起伏的彩色波浪。当莱特走近其中一朵宝石般的鲜花,试图将它从叶子上摘下时,竟发现它又变成一段流光溢彩,从他手中滑出,又飘落到叶片上,变回原先那朵花。
“莱特?”此时,他又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呼唤声,温和、清澈,犹如晶莹剔透的甘露落入空灵的心湖。
莱特转眼一望,见一白衣精灵向他走来,体态轻盈如“林中仙子”,容貌清秀如光明的天遣者。白净的辉光从她的长裙上散发出来,携带着淳朴的花香,清幽淡雅。细观其貌,又如若相识,只是一时认不出是何路熟人。
“你是艾玫,还是阿梅利?”莱特不容细思,便脱口而出。
“我是布莱恩。”她说。语气和缓,却意味深长;虽面带微笑,却难掩其冗长的忧思。她用那清亮而深沉的目光打量着他,仿佛可以一眼望穿他深不可测的心海。
话音一落,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莱特百感交加,往事如烟浮出脑海,又如烈日下的僵冰即时消融,变成眼中的一个个泪花。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生母!
莱特心里一酸,泪水夺眶而出,眼中的人却依然清朗,一切辛酸皆如水汽蒸发。就在这时,他又仿佛听见“凡人之女”——药剂师莎琳的声音,歌声似乎从山顶上传来。
“叮呤叮呤……倾听那飘雪的声音。如梦降临,轻盈如白纱述说着天的话语。啊——冰霜如水汽般浮起变成了白云。而我们睁开了雪亮……睁开了雪亮的眼睛。哦,醒来吧,醒来……”
“遗毒之咒已经破除,你必须从这片黑暗里走出来。”莱特之母对他说,语气越发深沉:“你将成为强大的命运之士,手持明亮之光,照亮自身,指引自己走出沉睡的噩梦。现在,你该回到你之前的地方了。醒来吧,沉睡者。纵然黑暗笼罩,也要振作起来,从绝境里走出来!”
“我……我知道……”莱特满心懊悔,满腔热泪,有口难言。
“不要看你身后的阴影,只管看清镜前的你。并非你屈身何地,乃是你往何处寻。醒来吧,莱特,快醒来……”她轻声说道,犹如远去的哀叹。
“但……”眼见白衣女精灵形容逐渐枯槁,容光越发暗淡,莱特泪如泉涌,却无法作声。他抬起发颤的手,试图触摸她憔悴的面庞,但就在那一瞬间,这位貌美的精灵竟然首身分离,还有她的肢体,也像被锋利的武器砍去,整个人就像一面落在地上的碎镜,顷刻四分五裂,鲜血四溅。
莱特眼前一黑,又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悲惨的童年,面对他喜怒无常的“教父”和地上那堆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有他手上那把沾满黑血的细剑!原来这件与他“同床共枕”百余年的“随葬物品”即是他自己的“罪孽”!
“不——我不是莱特!我是雷德——强大的骑士——”悲愤之火又在他心中翻腾,吼出他两百多年前的“童年噩梦”。
然而梦幻中的阴影又如烟被烈风散去,留下一片沉闷的黑暗和一股阴郁的死亡气息。莱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沉睡的山洞,但这次非同凡响,此洞正被紊乱的脚步声和凄厉的哭喊声充斥,那是一个个受死的精灵卫士。
“保护命运之士!东德斯兰之根!”一个士兵在逃亡中大喊,颤栗之音在洞中回荡。
“不!他不是我们的王!”另一个士兵喊道。但是很快,他们都逃不过黑暗之影的追杀,惨叫声响彻洞穴。
莱特渐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两个落荒而逃的精灵士兵拽住胳膊,拖着走。此洞很深,迂回曲折,分叉很多,好像迷宫。两个精灵士兵一手搀着他,一手举着火把,深入洞穴。莱特如梦初醒,揉了揉仍有灼痛之感的左眼,逐渐站立。两个士兵见他从昏迷中苏醒,便松开他的手臂。
“此道通向山顶。”一个士兵急声说。话音刚落,便耳鸣不止,阴邪之声接踵而至——看似雷德手下的超级嗜血者已将他们的“猎物”锁定。两个精灵士兵顿然无语,立刻拔出腰边的武器,如临大敌。混乱之力在恶敌身上升腾,咄咄逼人。莱特不见此敌,已闻其息,它就像恶龙口中的毒气,万里飘臭。莱特也拔出身后的灵光圣剑,借助灵力将其点亮,立时照出四个险恶的“鬼影”!
诚然,黑暗从来不会因为瞎子的存在而消褪丝毫。它的神秘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人影——虽然不见其形,影子却一直存在。深藏不露的阴魂比活着的死人更可怕。有些人就是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中,却是形影相吊,活在自己的阴影中。
“小心!”莱特身前的一个精灵士兵大喊,挡住了无形的挥击,发出清脆的碰击声。无奈他身边的战友动作稍缓,不幸被“鬼影”手中的利刃刺破胸膛,应声倒毙。
原来这四个超级嗜血者可以借助黑暗之力将自身隐匿,灵光一照,也只现出他们脚下的暗影。可叹吓人的恶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可以在人背后遁形,趁人之危给人一个措手不及,随时随地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总是说:百闻不如一见,眼见为实。然而很多眼见全是肤浅的偏见,很多瞎子永远看不见!倘若梦中的视界是一种错觉,那么现实的视野不也更是虚假的透视?如果说美梦是一种虚幻的快乐,那么现实的逸乐不也更是浮华、狂躁的恶梦?有人说人生如梦,既然都是梦,何必谈真假?又有谁可以抛开短浅、空虚的眼见,让心灵的感受成就真实的见证?
那些大腹便便、趾高气昂的法学公会成员总是对这些“阴笑的暗影”不屑一顾,或是要等它们将那些愚昧无知的兽人转化为行尸。但如今,魔兽大军已经挥舞着大旗兵临城下了。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可以不断释放出混淆视听的“魔音”来蒙蔽人的耳目,声东击西,韬光养晦:如果一下子把他们推入水深火热中,他们肯定会挣扎;不如等他们麻木之后才从暗影中钻出,这样他们就会以为它们只是魔法书中的奇谈怪论,因而沦为温水中的青蛙!
或许唯有像莱特这种被无情的厄运之石砸破头皮的“脑残者”才能打破嗜血之性的枷锁,看透恶魔的糖衣迷雾,进而发现自身的缺陷和这些异界生物的危险,直到他愕然发现:原来他所在的高地,乃至德斯兰和七大陆,也不过就像几块漂浮在时空之海上的浮萍,被深层的异界空间挤压在虚浮的水面!
面对来势汹汹的暗影劲敌,莱特依然尝试救下他身前的精灵战友。但这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众人命运皆不同。四把无形的利刃同时挥向他们,莱特接连抵挡,不断退后,自身难保。身前的战友势单力薄,很快被无情的厄运吞没。随着一声凄惨的号叫,洞穴顷刻陷入阴气沉沉的凶险中。
这些半魔化的恶敌就像一面面黑暗之墙,将洞穴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莱特无法进攻,只能全身而退。即便如此也没有胆怯,灵力与他同在,他也深知他所面对的强敌并非真正的恶魔,他能感受到他们的血肉之躯和他们体内的混乱之力,以及每一个迅猛的攻击——虽无法被灵光所伤,却可以被有形的利器所杀;但也说明恶魔在他们身上的力量非同凡响,实乃之前那股无形的黑暗之潮激起的几个“浪花”。敌方声东击西,莱特中了调虎离山计。
这些暗影得寸进尺,接连冲刺。莱特无法抵挡,便退到一个岔道上,拐入其中,夺路奔逃。然而与此同时,他也已经“离经叛道”,进入“迷宫”。之前两个“指路”的精灵士兵一死,莱特就变成一只“无头苍蝇”。他的注意力总是那么容易被敌人转移,被黑暗卷去,如同黑日周围的星辰。深陷“迷宫”的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破解”这些烫手的“荆棘之刺”了。与其说他们是嗜血者,不如说他们是勾魂者,莱特稍一走开,便听到那种烦人的嗡嗡声,感觉心里好像被又细又长的荆棘深深刺入,又痒又痛——既想将之拔除,又怕疼。当他第一次听到这声时,他很抵抗,因此引发头痛并出现“嗜血毒虫”入侵的幻象,那时还有天遣者护着他。然而当天遣者和药剂师走后,恶毒之花又在他心中接连绽放。虽斩除兽族的祸根——水龙,却无法挡住水尸进攻的洪流;“火魔利斯”虽被消灭,火龙的遗毒却有增无减,“荆棘之火”又把他缠住。如此反复,要到几时?如何才能将这些孽种连根拔除?
他可是命运之士,必须勇敢面对,走在抵抗军最前头,无奈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一旦以为自己对邪恶之音有了“抵抗力”,不再出现那种可怕的“幻视”和“幻听”,便意味着他已经差不多被邪恶同化,并产生将错就错的逆反心理;每当他被这种罪恶的“魔音”召唤,回到血火战场,也就只有帮倒忙的份,并置己于死地;无论是高地之南的防卫,还是南净化塔的解围,或是高地之东的背水一战都是这种情形。
他就像蜜蜂被花香吸引而围着有毒的花芯转一样,无论怎么跑,都无法从这个迷宫般的山洞脱身。越躲藏,越容易被“魔眼”发现;灵光圣剑越暗,恶敌的怒气就越旺;跑得越快,离虎口越近,就像黑日周围的星尘。直到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才停下,后背紧贴着僵冷的石壁,心狂跳不止,头痛心也痛,思绪混乱如散沙,无法辨出敌人的行踪,也不知突破口在哪。
“不要看你身后的阴影,只管看清镜前的你。并非你屈身何地,乃是你往何处寻。”莱特想起刚才那个梦,便迷惑起来。此梦如此真实,醒后却如烟飘过,只在心里留下一丝飘渺莫测的余香。
莱特对这些“另类幻景”毫无头绪,未来充满变数,如翻涌的潮水,毫无规律可循。当那不可预测之事劈头盖脸地袭来时,他就只能像死鱼一样躺着了。即使可以借助物力翻身而行,也会落入黑暗混乱的陷阱。剑与魔法并不可靠,刚愎自用与怒火攻心都是捕风捉影,是瞎子摸象和大海捞针。所以现在,他也不能再盲目摸索,只能闭上眼,聆听山洞外残酷的厮杀声,感受着脚下阴沉的余震,还有自己虚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红光,犹如受死之人溅出的一片热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汹涌的黑暗之潮。莱特立即抬起手中的灵光圣剑,砰然一声,挡开身前一个凶险的刺杀。睁眼一看,才见恶敌已经现出原形,冲他瞪出一双闪亮的血色“魔眼”。
两剑相碰,大为光火,照出一张灰白、糜烂、残暴的鬼脸,黑甲和黑帽也裹不住这具腐烂的高能异变体!不出所料,他们的血肉之躯已被恶王岛的邪恶势力极度腐化,就像莱特不久前看到黑暗之潮如何蚕食巨人的身体一样。或许,这就是“嗜血潮汐的终极净化”。如莱特之前的预见:血火无法净化,只会越烧越暗。
面对如此骇人的一张脸,莱特也没有被它吓傻;他已经受过诸多惊吓,普天之下,再无新奇之物可以打动他。遗憾的是,他左手上的灵光圣剑已如死尸一般僵——只有“身体”,没有光芒;只有麻木,没有力量;无法进攻,只能抵挡。
敌人显然看出莱特已陷入无计可施的僵局,于是双手握剑,越发卖力地将那根火蛇般的嗜血长剑压向他,剑上的火越烧越狂。血色的“魔眼”越瞪越大,在火光映照下越发闪亮,凶狂的杀气在其中酝酿。
莱特的脸正被血色火舌灼烤,无望之余也只能抬起右手,将“荆棘之火”刺向身前的异类。可惜此剑也已经熄火,无法刺透龙皮一般的暗影护甲。毒火继续熏烤着莱特惨痛的面容,枯干的脸皮像羊皮纸一样冒起了烟灰。
莱特怒不可遏,便一声大吼,右手上的“荆棘之火”顿时被他的怒气点燃,逐渐将对方的护甲熔化。然而恶敌见状,竟露出阴险的奸笑,依然双手握剑向他压来。
莱特的脸已经被毒火烧出一道“火沟”,疼痛难忍,越想展现自己的力量,敌手就越强大。无助之下,莱特只能抬起右腿,往后一靠,借助背后的石壁向前一个猛踹,才将敌人从身前踹开,怒然向前,挥起“荆棘之火”与之搏斗。
然而此时此刻,其他三个暗影劲敌已经闻声赶来,其“鬼影”又骇然出现在莱特附近。后者没辙,只能闭上眼,将握剑的左拳放在胸口上,启用了天遣者项链,整个人立时变得像薄雾一样轻。落在他身上的利器就像划过水面的船桨,与此同时,莱特的抵挡也变成“船下的水流”,与敌人脱离了关系,眨眼间跳回到“记忆的起点”——刚从“美梦”中醒来时的位置。
现在莱特已经摸清这群恶敌的形影了,无须亲眼目睹,便能通过灵力获悉。它就像白银长弓射出的锐箭,无论敌人身处何地,都能被它锁定,又如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吹响每一片枯叶,令其无所遁形。
莱特很快学会随机应变,佯装逃跑示弱来转移敌手的注意力。他刚站稳,便把坚毅的拳头放在胸前,闭上眼,利用水晶挂坠的“灵眼”来摸清敌人的行踪,直到发现他们已经分头行动,才将项链的“潜能”激活。
“不要看你身后的阴影,只管看清镜前的你。并非你屈身何地,乃是你往何处寻。”莱特惦念着布莱恩的“遗言”。猛然间,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其中一个“鬼影”后面,变成他身后的阴影。现在看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正好相反?莱特忿然思想,举起了“荆棘之火”。
无形之风尘埃落定,变回人形的莱特即刻点燃右手中的利剑,挥向身前的恶敌。一剑之下,恶敌的首级便滚落在地,被打回了人形,变成一个污血喷溅的“黑尸”。莱特抬腿轻轻一踹,此尸便如枯木倾倒,动弹不得。
其余的恶徒也不在话下。但莱特发现,每消灭一个“暗影”,每点燃一次“荆棘之火”,血色烈火就烧得更旺,他的头痛和心痛也愈发明显,行速却变得迟缓,甚至在背刺恶敌时还会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而暴露了行踪,迫使自己与死敌正面交锋。
与此同时,缠裹在他手上的血色荆棘条也似乎受到黑暗魔法的催生而急速滋长。不仅变黑,还变长,就像毒蛇一样爬上他的上肘,直到肩头。
经过几个回合的僵持,洞中的“勾魂者”终于被莱特全歼,伴随着一声声“鬼哭魔嚎”,污黑的暗影支离破碎,混乱之力灰飞烟灭。“荆棘之火”终于息怒,杀气腾腾的山洞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此时此刻,莱特已经心力交瘁而倒地不起,头部和胸部一直在发痛,犹如强烈的地震。他的右手也已经麻木,当他举起灵光圣剑,将其点亮后放到右手上一照时,才发现这条恶毒的“魔藤”又变本加厉了。莫非,这就是“魔族的净化”——最原始的病毒,无意识的黑暗力量,“微笑的毒蛇”?莱特陡然心灰意冷。
不管如何,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他面前,只感觉自己从一个嗜血者逐渐变成一个易怒的“噬火者”,或更确切地说,是“噬魂者”——只有魔族的“黑暗之火”能喂饱他,就像那些魔荆一样。他还发现,这些被他击杀的火龙骑士并没有魂归恶王岛,他们的魔力,或是他们的亡魂,好像都附着在这条多灾多难的右手上了!
莱特像散了架似地躺倒在死硬的石地上。当他停止战斗,像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时,又发现他的头痛和心痛逐渐缓和,他的右手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难道只能“装死”才能骗过这些狡诈多端的“魔荆”?只有放弃抵抗才能让黑暗退散?此时他又听见山洞外面愈发激烈的厮杀声,再过片时,光之护罩内的战火就要蔓延至此了。莱特苦不堪言,只能挺起发沉的脑袋和酸痛的腰板,继续前行。这次,他凭直觉摸清了出口的方向,并在洞穴的深处找到一扇暗门,借助心力将其开启。
终于,莱特走出了这片阴霾,登上平坦的山顶,感觉就像被砍掉脑袋一样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尖顶王冠”——维利塔斯堡。没错,当肥大的兽人国王的脑袋被砍掉后,这座“王冠”才能套在“雷德一世”头上,变得壮大。但如今,它已失去往日亮丽的光彩。
勾魂摄魄的黑日已经爬上正空,如同一个磨牙吮血的恶魔,即将吞噬它眼下的“大餐”。维利塔斯堡塔顶上的灵光已经被翻涌的黑云全然遮蔽,“大山之冠”变成阴森之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