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葡萄园的矮木门,往日里都会“吱——”一声再颤动着靠向木栅栏的小门今日却啪一下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这么不给我面子……”费利克斯嘟囔着弯腰扶起小门。许君仪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上比以往更加明显的脊柱的凸起,眼底泛酸。
“年久失修了吧?从认识您到现在五年了,我就没见您修缮过它。”她眨眨眼,压下眼底的酸涩。
“不不不……咳咳……”费利克斯话未说完就猛烈咳嗽起来,他手握成拳抵在唇上,花白的大胡子跟着抖动。费利克斯脸憋的通红,像平日里喝醉了一般。
“不是,坏在内里喽!”好一阵,他停下来,语气像在陈述又像是叹息。
“哎走走走,不管它,向前走就是了。这小破门我回头自己收拾。”费利克斯把小门靠在一边,转身拿了两把剪子,又推着许君仪往前走。
许君仪想提醒弗利克斯走慢一点注意下身体,却听他扯开嗓子吼唱起来。
“年轻人,敢奋斗,昂首阔步向前走。前路陡,不好走,别在意路上小石头……”是很早之前时兴的民歌。
歌声嘹亮,许君仪也跟着唱起来。
手里的葡萄已经装不下了,老先生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她手里塞,许君仪索性把帽子摘下来当篮子挎着。
“哎你个傻闺女,捡大的摘啊!”说着费利克斯剪下手边一串圆润饱满色泽匀称的大葡萄塞进“傻闺女”帽子里。
“装不下了爷爷。”许君仪话音刚落就见这固执的小老头又塞了一串。
“怎么装不下?”费利克斯指着葡萄,“你看这串多好看,五颜六色的。不吃拿回去画你那什么静物也行呐。”
两人从园里出来,许君仪望见不远处青绿的矮山中间环着一圈白。她吸吸鼻子,从铺天盖地的葡萄香味中嗅出一丝甜甜的花香。
“那是什么?”她还没去过那里。
“白蔷薇院墙,”费利克斯摘下草帽扇风,“长着呢,绕莱斯利山一整圈。”
“花开的正好,玩去吧。我找人把葡萄给你送回去,”他对许君仪摆摆手,“记得回家给朋友们分点儿啊。”
许君仪看着眼前的白花,一朵朵,一簇簇,挨得紧密,可怜那绿叶只能在两团不那么亲密的花之前了窥见些阳光。
手机在餐馆柜台上充电,没能拍下来,许君仪有些遗憾。
她顺着花墙往西走,在一处花叶之间发现一块嵌在石墙里的铁牌。锈迹斑斑,上面还有裂隙,看起来年代久远,像是上世纪的物件。
她凑近看了看。
“私人庄园,慎入。”许君仪勉勉强强辨别出这几个字,又发现铁牌下面吊着一块写了字的小木板:请来找我玩。
字迹有些剥落,但小巧工整,一看就是小朋友写的。“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孩。”
“也没听说这里住的有人。”她看这白蔷薇枝叶猖狂,不像有人修剪过的样子。远处红日一点点往下坠。
“该回家了。”不然一会找不到路就麻烦了。许君仪哼唱着走远,全然没有注意到铁板裂隙中闪烁的红光。
葡萄不能压,费利克斯给装在筐里用小车运来了。一筐筐堆在水缸边上,比大水缸都高。
“肯定自己又摘了很多送过来,这小老头。”许君怡笑了,又有些想哭。爷爷奶奶去世后,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强势宠爱的感觉了。她在这里也有了家人。
把葡萄给明玉和其他邻居分了些,许君仪慢慢把剩下的两筐葡萄运回后院,水缸边上的竹躺椅也一并搬了进来。
她洗了串葡萄镇在冰水里,沐浴后换上真丝睡裙躺在后院里吹风。
“好甜。”许君仪捻了颗葡萄往嘴里送,惬意地眯了眯眼。石案上手机振动,是费利克斯的消息。
一张图片。暗红色的衬布从高处垂下来搭在木桌上,小木门隐在桌下的阴影里,桌上的黄铜高架托盘里放着各种水果,最显眼的要数那串多色葡萄。
“丫头,那串葡萄我给你放最顶上了,不能多吃啊,吃多了上火。”她点开费利克斯的语音,老人声音里透着些疲惫。
“好的好的,爷爷早些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对面半天没回消息。许君仪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时,费利克斯回了条语音:“爷爷我身体好着呢,别瞎担心。”
语调渐弱,应该是眯了会儿想起消息没回又拿起手机发的。
“这小老头儿。”许君仪给手机充上电,侧身关了床头灯。
从挪威军政大楼回到住处,安格斯打开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通信设备。
“佣兵团首领是中国人?”他回想着那人用汉语打电话的情景,电脑屏幕上弹出“下午六点二十一分”的监控提示。
庄园围墙上有很多隐蔽在蔷薇丛中的监控。监控大部分时间处于待机状态,当有活物出现在距其二十米范围内时会自动开启录像模式。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监控提示了,会是谁?安格斯打开提示信息,把进度条拉到中部,一张放大的脸陡然出现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