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寻了房间坐下,赵微君开口说出自己的诉求,“红姐,我要你把永州潇水虎儿沟的事情大肆宣扬,要人尽皆知。”
红姐蹙起眉头,“不不不,我做不了。”
赵微君:“为何?是怕官兵封了红信坊吗?”
红姐:“郡主,你也知晓我这个地方搞点儿小道消息还好,得罪那些朝中大人物甚至是官家的,实在是不敢啊。”
“红姐,我记得你之前的夫君是为朝廷写邸报的?”
红姐点点头,这个算什么啊,不过是个喇叭而已,见了许多腌臜事只能闭口不言违心落笔,最后还落下个被拉出来挡罪,杀人灭口的下场。
“这个是你主笔吧?”
赵微君手里拿着几份不知道从何处弄来的小报,纸张陈旧,每一份都是用手抄写的。
红姐眸光一滞,第一份是当初她写的揭露杀害她丈夫的官员,当时自己不会刻板印刷,几百份均是手抄。
第二份是言京城中好多作假的小商贩,挂羊头卖狗肉,以次充好。第三份是朝廷官员私自蓄妓,那些女孩子何其无辜可怜。
“红姐,你原先也是有抱负的,如若不然如何能写出这么多关心百姓的小报来?”
那时候她还染着文人的清高,自认为为国为民,揭露黑暗,直到原先的信坊被查抄过一次,杜鹃娘娘这个名字自此在汴京查无此人。
那时候她写东西之时,思来想去瞧见了书上的杜鹃二字,杜鹃啼血,她那时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赵微君站起身来,眼神真挚而急切,“你印你的,全都算我一个人的,官府若是要查同你没有关系,可好?”
红姐依旧皱着眉,门被嘎吱一声从外头推开,杜诃不像方才那样四仰八叉,衣衫不整,他毕竟是个文人,此刻简单收拾还算有模有样。
“丹儿,你不用怕,我来写!”
杜诃一身正气的样子,倒是叫赵微君笑出声来,红姐瞪他一眼,“你听到什么了?出来做什么?”
他什么都听到了,也明白最近朝廷是怎么回事,凑到赵微君跟前毛遂自荐,“郡主,我也可以撰稿的,还可以添油加醋写好多故事传颂呢。”
红姐嗤笑一声,“小报上的东西讲究的是真实性,谁叫你上去大放情怀的?你那不是骗人吗?”
杜诃被嘲了也不恼,又站回去捏捏红姐的肩膀,“诶呀,小可自然不才,比不上娘子的才情。”
赵微君觉得有些牙酸,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杜大人,你们不用署自己的名,我来就好,届时有人问你们就矢口否认,全部推到我身上便是。”
杜诃握了握拳,“这如何使得?难道我杜诃在郡主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还是郡主认为我没有像兰时兄那般一举夺魁,多少年都轮不上一个官位便认为我杜诃没有抱负和血性吗?”
他不想这么活着,每个月领着刚够他过日子的俸禄,有时候为了书谱能买的书多一些,去看那些销量多的话本,揣摩学习写一堆狗屁不通自己都不乐意写的话本。
杜诃明白,有的人生来是龙,世间仅有,有的人生来是蝼蚁,成千上万,日日穿行在犄角旮旯,缝隙里生存,一脚下去能踩死上万。
他的人生就如此了吗?
不甘心。
无数次午夜梦回,杜诃都会用自己丰富多彩的想象力畅享自己也如同太史公司马迁一般留下传世的经典,史记。
可惜,他怎么能比肩那样的人物,不过是写着自己都读不下去的垃圾,还幻想有朝一日大鹏展翅,飞上云霄。
人,总得给世间留下点儿什么吧,杜诃不擅写诗作文,他虚构的想象世界在这个时代不是主流。
红姐站起来把他按下去,在他背上啪啪打了两声,“昨晚你怎么说的?还说要跟我过一辈子呢?眼下就要去送死了?”
“杜诃我告诉你轮不到你,这是我们女人的事,要做也是由我来做,你别想抢我的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