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禅堂内,一时静默无声,只剩监香师父巡香的细微脚步声。
打坐对于箫剑而言算是日常功课,轻车熟路,很快他便只是随息,再无过多杂念。尔康、永琪毕竟是习武之人平时稳扎稳打的作定功夫都还是有些的,只不过这“止”的功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也须常年熏习慢慢才磨出一些。
小半会儿后,思绪就开始跑出,常常并不能数满十,便已飞至九霄云外,尔康发现原来平日里竟有那么多念头在脑海中跑却不自知。此刻,正是苕帚扫尘,杂乱纷飞。
永琪也并没有好到哪去,端坐一段时间后,他总觉得从丹田至胸口有气堵着,胸闷气短,总需要用深呼吸来缓解,不过他还是谨遵方法,只是如是地去观、去感受而已。
女众这一边,小燕子完全是苦不堪言。她这从小到大什么都是耐不住的性子,这样枯坐一柱香的时间实在是痛苦无比。她从坐下后没多久就心猿意马,无法定下心来,常常数息不过三就已跑马去了,却毫不知悉。这从一数到十,像是遥不可及的距离,不管怎么努力也数不到。几遍重复之后,她再无耐心,如坐针毡,身子开始想要扭动却又不敢,于是就那么悄悄地挪一下。
咦?没事?再挪去一下!嘻嘻,也没事!
正当她有些得意洋洋没被发现时,只觉左肩有一硬板轻覆。
哎呀,还是被师父发现了,小燕子心想。
原来监香师父早注意她很久了,实在看不下去,只得按禅堂规矩——香板伺候。
“啪——”一声清脆的香板声。
众人也都纷纷一惊。小燕子左肩轻轻一痛,正是第二下香板落在左肩的霎那。这一板子下来,小燕子倒是老实了不少,开始继续数息,数着数着只觉得眼皮好重,好重……
紫薇第一次打坐,发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也许是身体弱的缘故,她总觉得盘腿坐在蒲团上不管怎么微调都不舒服,哪里都不自在。不一会功夫,双肩、双手、双腿越来越酸胀、僵硬。加上她平时细腻敏感、思虑过重的个性,这个心头上的妄念是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虽然她能很快察觉自己的瞎七八想,但却无法能稍作止息,周遭环境的任何异动,鸟鸣、树叶摇晃的声音、窗外天高云淡的风景,小燕子的悉悉索索,乃至尔康不知在另一边怎样了都可以成为无限遐想的诱饵。
又是一声香板声。这回轮到晴儿,原来她也是昏沉打起了瞌睡。这一板子也震醒了小燕子。
只不过这昏沉一时半会儿很难“震走”,连着数了几次呼吸后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要耷拉下来,晴儿使劲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眼光从树到屋顶再到飞鸟才慢慢赶跑了那“瞌睡虫”。
半柱香之后,香板声明显更多了,称得上是此起彼伏。算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挨了个遍。监香师父慧眼如炬,一眼扫过,便知众人多已心态不稳。
事实的确如此,这时候,每个人心里或强烈或轻微都在期待那一声引磬声。
终于“叮”的一声,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
众人仿若又回到了现实,对头、身、双手、双腿轻轻按摩起来。
第二座开始前可以有短暂的休息,小燕子想着去外面透口气便拉起紫薇径直往外走去。
“格格请回!”监香师父客气地走到二人跟前,“禅堂里不可这样穿堂而过,须从智者大师像身后绕行,请格格重新再走一遍。”
小燕子、紫薇忽而想起先前进禅堂前交待的规矩,顿时羞愧不已,两人便老老实实回到原处再次从旁绕行而出。出门的瞬间,小燕子不忘往门里又瞧了一眼,目光撞上的正是永琪对着她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在后来的岁月里,小燕子才逐渐明白,这脑海中常常浮现的某一个午后永琪掩映在阳光下的笑容在无助困难时给了她多少温暖与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