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在止心庵住下时,本打算只逗留个几日,好寻思之后去哪儿,怎么打算。想不到,时间飞逝,一晃竟在这庙里头住了快两个月。
从清秋至寒冬,从刚开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到已经能有点跟的上可以念诵大悲咒和心经,从一片混乱,懵懂和浑噩,到慢慢开始有些缓过来了。
不过,这缓过来也只是一种暂时的压制,她尽可能不去想那回忆城里的任何人、任何事,也包括她的乐儿、天儿。否则,哪怕是转瞬即逝的片刻记忆,只要涌上心头,就可绞得她五脏六腑好似天翻地覆,寝食难安!
她依旧跟着师父们上殿、出坡,也依着善愿师父教她的开始每日打坐。师父说,这修行最要紧的一件事是看住自己这颗心,时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虽然她听得是一知半解。
张嫂也是她极其感恩的一个人。她为人和善,又不像师父们那样好似太厉害,太高深了,而高攀不到。所以,偶尔晚饭时两人还会闲聊,小燕子也从她那儿学习了许多。
“小慈!你家在哪里,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来?这出来这么久,你的家人不会找你吗?”张嫂对她还是挺纳闷。
“我……”小燕子欲言又止,“我没有家了!我有一个哥哥,但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边!”
“那你的丈夫呢?”
“我……”
小燕子又不知该如何作答,显得有些为难。
张嫂看出了她的为难,以为是被婆家赶了出来,诸如此类。
所以她也就没再多问,只是一声慨叹,“这世道,女人还是艰辛啊!想当初,我那丈夫刚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多亏了这止心庵师父们的照拂!”
“张嫂!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恨的人?”小燕子突然问。
“恨的人?”张嫂一脸诧异,这还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低了头,略想了想,“这恨的人总是有!比如我那不成器的爹,成日里喝酒赌博,不高兴了,回来便打骂我娘,还有我们姐儿几个!弟弟他不舍得打!”
“那你现在还恨他吗?”
张嫂忽而一笑,像是自嘲,又颇意味深长,“都这么些年了,还什么恨不恨的!他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恨还有什么意义!”
“那如果有一个仇人,你原先不知道他是你的仇人,那个仇人偏偏对你又很好,你也对那仇人很好,可有一天你发现他是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办?”
张嫂这下是真被问住了,“你这个情况太复杂了,我可说不上来!也得看他是什么仇人,那仇有多深,还有他又对我有多好!这可太难了!”
“如果是那种很大很大的仇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话,我可能会恨他吧!不过师父们教导自然是要化解这嗔恨心,贪嗔痴,总是不对的!”张嫂又笑了笑,似有些讪讪,“只是师父们的要求,老实讲,我现在还做不到!”
“师父?”小燕子语调上扬。
“对!要不你问问师父去,说不定她能告诉你该怎么做!”
这一晚,小燕子又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
天寒红叶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