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标明确,直直地就冲着套圈的摊子而去,将小摊贩吓了一跳。
但深夜能在京都的城中纵马,非富即贵,小摊贩也不敢惹。
少年停下后,利落地翻身下马,身边的林煜丢给小摊贩一锭金子。
那小摊贩见了,连忙欢喜地将竹圈递上。
少年的手法很准,套别的物件一套一个准,可唯独那副耳环,也不算太偏的位置,就是套不中。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刻意阻拦似的。
少年不信邪,咬牙又拿了几把竹圈去套。
连套几十下,就是不中。
林煜看了都觉得邪门。
最后,少年不耐烦了,他一脚踩上红布,锐利的眉眼,在夜里泛出几分寒光。
“我说要就要,管它套来的还是抢来的,攥在手心里才是真的!”
他说罢,便越过其他物件强行将耳环攥在自己手上。
明明还是少年,可狂妄的气息便已经喷涌而出。
可那小摊贩似乎还想再挣点钱,劝道。
“若是心爱女子想要,套来才是最好的,这样寓意也好。”
少年到底年纪还轻,不太会隐藏心事,听到这话脸忽然就黑了下去。
他动作利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小摊不知哪里惹恼了他,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却忽然顿住。
那、那可是皇宫!
他听说皇帝有个极为宠爱的儿子,联想到少年举手投足流出来的威严与贵气。
吓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他好像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林煜走到他身边:“别看了,快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全要了。”
*
从那以后,燕淮的宫殿每每都比往日要晚两个时辰才睡。
建崇帝以为儿子勤奋好学,还特意嘱咐他不要睡太晚。
直到半月后的某个深夜,林煜忽然听到少年“大功告成”的声音。
他才踏入殿门。
偌大的宫殿里,满地狼藉,四处都是套圈用的竹圈,几乎要无处下脚。
他顺着燕淮的目光看去,发现有一个竹圈正巧落在那副耳环上面。
林煜这才松了口气。
那日回来后,殿下便把从摊贩手中带回来的东西铺在大殿上。
每日都要套上几个时辰。
这会儿可算是套中了。
他打了个哈欠,抬目过去,发现一向眉眼犀利冷淡的少年,此时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欢喜在清冷的眸子里,几乎要溢出来。
燕淮将东西送出去那日,是个晴好的天气,他同安乐和谢昭华泛舟在御湖上。
午后暖阳,安乐在船舱里睡着了。
燕淮站在船头,犹豫好久,才极不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一对耳环。
时间隔得不久,谢昭华倒还记得这副耳环。
“你特意去弄的?”谢昭华看向他。
少女目光灼灼,烧得燕淮面颊都要烫起来了。
“才不是。”他说罢又顿了一下,看向她。
“你要不要啊?不要我可扔了。”
“哎!别扔!”谢昭华连忙接过,带着少年体温的耳环落在手心。
“好好的物件,扔了干嘛?”谢昭华嘟囔着,有些摸不清楚少年的心思。
余光中,她瞥见少年泛红的耳朵。
一瞬间,福至心灵,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笑嘻嘻地凑近燕淮。
“我很喜欢,而且……我最喜欢阿淮,阿淮送的东西我也最喜欢!”
少女忽然的话让燕淮招架不住,瞬间涨红了脸。
“你、你乱说什么!”
他慌乱地后退几步,却一不小心被船杆绊倒。
身形不稳,“扑通!”一声栽入湖里。
“阿淮!”
……
那年的场景,谢昭华至今还历历在目。
如今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少年心意如此滚烫,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热爱烫得泛起边来。
不过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套圈落下的毛病。
阿淮身边常带着一个竹圈,雄赳赳气昂昂的。
看到什么都要套一下。
百发百中。
想到这儿谢昭华抿嘴笑了起来。
这两年才算是长大了,倒不见林煜天天拿着竹圈在后头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