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听,并不是错觉。
船上的枪声炮声乃至呼喊声确实停止了。
陈截蹲在船头,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看到。
躲在甲板遮挡物后面的水手、兵士,都已经丢掉了手中的三眼铳,换上了长剑,腰刀,短矛,一脸严肃,紧张甚至恐惧的盯着船舷逐渐靠近。
就连那个姓谢的参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战线最前方,蹲在一只木桶后面,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长刀,另一只手竖放在耳边,做出了一个静待的手势。
小小的战场上短暂的变得呼吸可闻,一片寂静,陈截只能听见老掌号和炮手在自己身边不由自主变得激烈的喘息。
直到。
船身轻轻一震,官船和海盗船彻底靠在了一起。
时间似乎卡顿了一瞬间。
紧接着,海盗船上便传来一阵疯狂嗜血的嚎叫。
“冲啊!”
“给我上!”
“杀光船上的所有人!”
“把阿昌那小子的头给我拧下来!”
妈的,里面是不是混进了一句奇怪的话。
陈截面色古怪。
旁边的老掌号几乎已经紧张的喘不过气来了。
只是片刻,第一个面色狰狞,拿着一把弯刀的青皮海盗就跳了过来,毫不停歇的朝着船身中段杀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十多个!
陈截冷冷一声。
“放。”
老掌号大吼一声。
“放!”
两个炮手面目狰狞的砰一声重重敲击。
佛朗机炮一声怒吼,焰光从炮口一涌而出,包裹在其中的是无数尖锐的碎片,铁珠,铅弹。
它们共同组成了一道铁雨的弹幕,朝着最前方的十多名海盗笼罩而去。
转瞬之间,铁雨的弹幕变成了血腥的弹幕。
离船头最近的那名海盗瞬间被打成了一个马蜂窝,身上蓬的冒出一团血雾,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马车撞了一下,朝一旁飞了出去。
他身后的七八名海盗也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就像被风刮过的稻谷,身上多出一堆破口,地上多出滩滩血洼。
敌我两边都被吓了一跳。
剩下跳过来的海盗连忙四散躲开,不再有最开始嚣狂的气势,乱的像一团蚂蚁。
官船这边也被震了一瞬间,但终归挨打的不是自己,所以还是比海盗更快的反应了过来。
大胡子谢参将惊喜的瞄了船头一眼,怒吼一声。
“跟我上,砍死这帮狗娘养的!”
当先从箱子后面跳了出去。
一群兵士发一声喊,紧随其后。
然后才是畏畏缩缩,脸上挂着明显恐惧神色的水手们。
陈截吩咐一声。
“装弹,再来一发,朝着对方的船,别打到自己人!”
手中一抽腰刀,身形已经像是一只扑击猎物的鹰隼,飞扑了出去。
他在船头看的明白,虽然这一炮轰死轰伤了对方七八个人,但是后面的海盗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而有了生力军的补充,那些散开的海盗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起朝着船头的炮台扑过来。
现在两者之间就靠着大胡子带着一队兵士阻拦着。
而看更后面那些水手畏畏缩缩的样子,明显是指望不上。
陈截可不希望官船上的防线被海盗重新组织起来的一波攻势给冲烂了。
所以他必须要帮大胡子把海盗拦在船头之下。
船头上老管带一声怒吼。
“调头调头,装弹装弹,再来一发!”
佛郎机炮开始艰难的挪动位置。
陈截已经冲进了大胡子的阵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