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拆开包装膜，抽出各种形制、长短的木条开始拼接。

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熟练，很快，一个硕大的绣架就出现在了张柬之等人的眼前。

“这是蜀绣最传统也是最经典的手工绣架，全实木制作，做工精细、表面光滑、坚固耐用。你们看到上面能自由翻转的部分叫‘绣绷’，起固定绣布的作用，长的两根是绷轴，短的两根为插栓，下面起支撑作用的部分叫‘绷架’。这套绣架是大绷，长近两米，是我能找到的最大型……哦，对了，就是小少爷说的最顶级的蜀绣绣架了。”老李见大家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略微笑了笑，便轻声介绍道。

“原来常老师她们用的是小型……不，微型的啊……”张柬之恍然大悟。

他缓缓踱步到这台大型绣架前，伸手触摸了一下它光洁滑润的木轴，感觉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惆怅和渺小：“我这种连临行密密缝都做不到的绣羽毛球拍的水平，有何脸面用上这种器械？”

韦天雨就不同了，他毫无这种敬畏之感。

他只摸了摸那被岁月打磨、已泛出油光的绣架，不满地问道：“这么旧？还是木头做的？这就是最顶级的了？老李，你不会糊弄我吧。”

正在指导工人安装另一套绣架的老李连忙回转身，微笑着说道：“小少爷，人民大会堂西川厅，进门有一面巨大的屏风，长四米六，宽二米九，那是一幅蜀绣巨作，名字叫《锦绣蜀山》。那幅绣作，就是用这种绣架绣出来的。你说，这算不算最顶级的蜀绣器材？”

老李这话讲的恭敬又不显讨好卑微。

“就是面前的这台？”一听说这种绣架的作品能入人民大会堂，韦天雨觉得这又是一个能在谢菲面前夸耀的机会，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刚收回去的手又触电般地弹回，轻轻地抚摸着木架，“好宝贝啊。”

“我说的是这种，而不是这台。”老李语调柔和，但语气不容置疑。

“都一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的工具，就成功了一半，我相信，我们二十四中蜀绣工作坊一定会乘着人民大会堂的雄风，一鸣惊人、旗开得胜！张老师，你说是吧。”韦天雨激动地振臂高呼，把思想动员做在了张柬之的前头。

谢菲撇了撇嘴：“没想到你这个学渣，还能口吐莲花？”

韦天雨才不管谢菲是否语带嘲讽，他全部按照“骂就是最深沉的爱”的原则照单全收，并高兴地说道：“菲儿，有了我的加持，你的作品一定会摆在人民大会堂西川……不，狭隘了，全国厅！”

这下，大家都笑了。

“我就是来打酱油的，你没必要搬来个酱油厂来配合我的表演吧。”谢菲也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的动机。

其实，现场最尴尬的当属张柬之。

一来，他的水平完全驾驭不了这种大型绣架，韦天雨为了尽显其能、拍女神马屁，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其实也就把他逼到了揭短亮丑的境地，对他来说无疑是赶鸭子上架，只不过，上的是绞架。

二来，这些强行拉来的壮丁个个心存二心，完全不避讳在外人面前表明非我同类的异心，这让张柬之很难堪。

他偷眼瞧了一眼老李。

老李正好转身快步走到了教室最远端的角落，拿起一把扳手帮工人拧螺丝。

张柬之长舒了一口气。

“一定要尽快统一思想，把这一盘散沙凝聚在一起。”张柬之看了一眼兴奋得口沫横飞的韦天雨、一脸淡漠的谢菲和沉默寡言的贾士道，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可这谈何容易？

张柬之知道，收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征服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