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漂在浩瀚无垠的海面上，这已是他们乘舟追击天妖茧的第二日了。按理来说，苏唐所能感知的天妖茧残余气息应该越来越弱，但可能是由于这妖物刚刚杀过人，也可能是由于他们确实离天妖茧越来越近了，这种气息在苏唐的感知中反而愈发浓郁。

“按照距离算来，若天妖茧真的在距我们东南方十海里的位置，想来他已经登上桃苑岛了。”杜羽笑道，“当然，我们也快了，今日中午之前应该就能登岛。”

“问题是登岛之后如何将天妖茧找出，我可不想把岛民一个一个搜过去。”苏唐躺在舟上，用脚轻踢了苏离一记，“你是苏家少爷，怎么说桃苑岛也算是大明属地，临近苏州，那里的官府应该会卖你一个面子，配合我们调查吧。”

苏离侧了侧身子，随口答道：“应该吧。”——他现在没和苏唐吵架的心情。

李霖却没他那么乐观，他之前一直在船舷处观望海上风光，此刻也插入谈话之中：“桃苑岛地属偏僻，之前虽也被纳入大明范围内，但只是一座不受重视的小岛，只是五十年前被人发现地底矿藏中有一种奇异黑铁，韧性极佳，是锻造神兵利器的绝佳选择，这座岛才被人重视起来。但也因为此地的矿产资源，大量寻求机会的海滨居民涌入，使当地环境和治安一时间混乱不堪，而朝中一些大人物也想控制此地的特殊黑铁，纷纷暗中运作，如今岛上几个势力较大的乡绅地主，背后都有朝中人物的影子。这种情况下，大明之后派遣过来的官府势力反而慢了一步，被这些人先行控制了当地命脉，一直难以施展拳脚，即使有心帮助我们，怕也是力不从心。”

“他娘的，到哪里都束手束脚啊。”苏唐作势哀叹一声，缓缓直起身子，皱着眉头摸了摸鼻尖，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

苏离无精打采道：“天妖茧的气息？我们没你这么神的修为，当然毛都感应不出来。”

“不是天妖茧？”苏唐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缓缓起身。在他身边的苏唐感觉头顶忽然盖下一片阴影，心说这老小子又发什么疯，抬头一脸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四周唯有涛声依旧，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祥和之景，但苏唐感受到的异样却越发沉重，受到这诡异感觉牵引，他身上的刀芒霸气也隐隐显露，竟令小舟之下的海面渐渐暴乱起来，杜羽险些握不住船桨，回头惊异地看向苏唐。

“我靠，你干什么？”苏离被晃得心生不安，赶紧抓住船舷，这个天气下他要是掉进海里，甚至有被活活冻死的可能。

“这种令人不悦的檀香味……小心！”

最后两字，苏唐暴喝而出，而在喊出这两字之前，黑刀已然出鞘，刀势燎天，势不可挡，众人皆不知其所以然之时，西方天际蓦然佛光大炽，一道夹杂着黑气地逆行卍字佛印冲破稀疏流云，宛如天倾之势，直指海上孤舟。

苏唐力抗天威，雄浑一刀斩出，刀中真气携带六祸之力，灾劫竟成相生相灭，不断轮回之象。六祸禁诀之威能虽强在毁灭，但苏唐的领悟已经不只停留在破坏的层次，而是以灭化生，宛如杀戮之刀中以杀止杀的手段，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力抗这接近天灾威力的一掌。

刀光与佛印相撞，霎时天翻地覆，四周海水激荡，掀起数十丈的浪涛。苏唐面色一沉，倒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力有未逮，没能当下这招，而是自己的刀势虽然斩开了佛印，但两招相遇后四散的威能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脚下这条小船绝对无法承受这两招的余波。

果不其然，在汹涌浪潮的拍击下，小舟分崩离析，杜羽和李霖这两位五品高手直面气浪波及，以他们的强悍武躯也男顿受内伤，跌入海中。但对于这两人，苏唐倒不是特别在意，余波虽会使他们受伤，但不至于危及他们的性命，真正值得他关心的人只有苏离。

被天外来袭的一掌惊到，苏离避无可避，坐下小舟崩解一刻便跌入海中。他双目紧闭，但预料中的刺骨寒冷缺未袭击他的身体，他朝四周看去，身遭海水像是被一股无形气劲隔绝，无法触及自己的。

他随即反应过来，是苏唐，是他在出招同时分心救了自己一手。

气劲屏障裹挟着苏离，顺着惊天浪潮退离战场。而苏唐亦因为一时的分心，气力未济，嘴角呕红。他手中黑刀刀芒再斩，虽是成功斩开逆向佛印，但自己受了一点内伤。

伤势虽小，但苏唐仍不敢大意，从这招看来，神秘来者与自己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这种战局最为磨人，一草一木，一点环境的变化都会直接影响战斗的结果，更不要说自己亦受了实打实的伤势。

而且这一招……已经让苏唐明白来者是谁了。

“衡魔子。”苏唐站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上，屈指弹刀，将黑刀上沾染的佛气驱散，“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