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黑气盘绕，无边阴影投在海面上，宛如末日之景。衡魔子双手合十，身居黑气中央，口诵佛经，诵出的经文在内力催动下贯入黑气之中，转眼之间黑云涌动，一颗由黑气汇聚而成的巨大龙首竟从其中缓缓探出。

黑龙探头，衡魔子双目一睁，手结法印，无边真气顺着逸散而出的黑气贯入黑龙体内。随即便是一声震天龙吟，无边无际的黑气之中，黑龙狂啸而下，威势震天撼地。远处海滨渔民听闻这声龙吟，无不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拜倒在地朝着龙吟之声传来的地方不停磕头，似是把这声龙吟当作是海龙王的震怒。稍微靠近黑龙之人更是不济，在龙吟之下心神失常，竟是昏昏倒倒摔入海中。

“黑龙吞日。”

衡魔子手上法印再变，黑龙贯入海中，掀起万丈波涛，而就在龙吟声再度响起之时，一声更为嘹亮的嚣狂笑声同时从海底传出，声势之强，竟一度盖过龙吟，随即刀光掩天，一道百丈刀芒破开平静海面斩向黑龙。

刀光迅捷锐利，斩入黑龙身躯，随即刀尖之处一道染血的身影挥动黑刀，盘旋在其身边的无尽刀气将黑气化消于无，黑龙愤然咆哮，却仍被斩天之刀劈成两截。同时苏唐再提真气，转瞬间百道刀气融合六祸禁诀铺成漫天刀网。端坐于黑云之中的衡魔子眉头微皱，伸手点出一指，只见黑气散出后骤然紧缩，反将刀网裹住，而六祸之威难以全数化消，苏唐心念一动，刀光之中蕴含的真气猛然爆破，盘旋在衡魔子身边的黑云也被爆炸的冲击炸得四处弥散。

“嗯？”

苦战两日，纵使衡魔子功力通神，此刻也渐感一丝疲惫，他袖袍一挥，残存的黑气化为一道黑色莲台。而苏唐一刀站灭黑龙，此刻身躯摇晃，也不得不停战回气。

座下海水涌动，潮去潮来，衡魔子暗自思忖：“此人的根基不同寻常，功体被压制两成，既然还能与我拼到这般地步。”

他轻叹道：“这般年纪这般修为，衡魔子实不想与你为敌。但为无色天着想，你还是必须说出风云碑的下落。”

苏唐一边以内力加速伤口血液凝固，一边随口笑道：“人间不得已之事太多了，但你一个和尚，居然还有这般放不下的执念，佛祖见了你估计都要摇头啊。”

“无色天所尊崇的，从来不是什么佛祖，大罗。”衡魔子身遭气息渐渐收敛，惊天动地的威势看似减弱，但苏唐心知，这等高手都清楚力量聚于一点的道理，真正发起绝技之时，反倒不会有太过惊人的声势。

“风云碑对你来说，真有这样重要？”

衡魔子顿了顿，放在双膝之上的干枯手掌微微一颤，道：“不该有的牺牲，不该有的折磨，在我这一代便该终止了。无色天已经不欠这方天地什么，反倒是这方天地，亏欠无色天。”

这番话没头没尾，却是衡魔子真实的内心所感，他本不寄希望于苏唐能听懂他的无奈，而出乎意料的是，苏唐竟慢慢收起杀意，面上不再有戏谑之色。

衡魔子惊讶道：“你……知道风云碑之后的隐秘？”

苏唐正色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风云碑的隐秘，天空寺的隐秘，无色天的隐秘，看似散乱无章，实则都是指向一个源头。但正因我明白，我才更不能让你得到风云碑的下落。”

一番话，义正言辞，衡魔子闻言却是怒极而笑，笑声震动天地，海浪也为之倒卷。苏唐稳立泰山，扑面而来的浪头被他身遭自发的刀气斩开。虽是笑，但任谁都能听出笑声中的愤怒与不甘。

“为什么？”

“为苍生。”

“为苍生，就该无色天的人遭难，就该无色天的人受苦，就该无色天的人牺牲。”

黑发乱舞，乍现狂态的衡魔子缓缓从黑色莲座上起身，莲座化为缕缕黑气散入衡魔子体内。他于虚空之中一步一顿，朝着苏唐走来，后者顿感压力倍增，甚至比之前交战之中感受到的恐怖压力还要大上不少。

“苍生，苍生，亏欠无色天的苍生，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疯狂之语出口，衡魔子猛提内元，无尽海水竟受强大压力所迫，从他足下为圆心，朝着四周不断“坍圮”下去同时也就在这时，狂态毕露得衡魔子眉心之间，凹陷出的红线散发出诡异光芒，一道与他体态相仿，身披袈裟的圣洁身影从他的体内穿透血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