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贵赤卫都指挥使座于主位,他帐下的将领们此刻已吵作了一团。
“怎么可能,平章与王爷被同一人阵斩?那些溃兵分明是在胡言乱语!”
“想必是平章政事轻敌冒进,没预料到贼逆会主动出击,这才被阿速卫里应外合吃了败仗。”
“可我等此番从古北口进军,共派遣大兵十万,就算阿速卫倒戈,我们尚未抵达,那也是七万大军啊,怎只有这点残兵逃回?”
都指挥使疲惫的捏了捏眼眶,此番败仗,自己所率的贵赤卫竟毫发无损。
加之阿速卫为护妻小临阵倒戈,那自己这支妻小也同样在大都的军队,上都还会信任吗?
此刻贵赤卫已然陷入两难境地,是进是退都凶险万分。
“启禀指挥使,燕帖木儿的使者到了。”
一名色目军官拍桌而起,怒斥道:“他怎敢前来挑衅,恳请都指挥使斩了这胆大包天的使者,传首上都,以证我等之忠心。”
“万万不可,此番失利,首恶已死、倒戈者更是无从追究,我等若回上都,则必担此重责!”
“是啊,况且我等家眷具在大都,若不能速胜,恐久则生变……”
“就算我等同仇敌忾,士兵未免不心生怨恨啊,往都指挥使察之。”
“先帝待我等不薄,尔等怎敢生不臣之心?”
营帐内再次吵作了一团。
都指挥使长叹一口气,举手示意众人停止争吵,在一干将领安静下来之后,他平静地说道:
“古瓦尔,你带人把烂醉的达鲁花赤砍了,我要用他的头献与知院大人。”
…………
又是那个女人,又是喜马拉雅山……不过这次的梦境里,那个人救了自己。
淡金色的晨曦透过窗棂,为素净的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房内陈设简朴雅致,却不失大家气度。墙上悬挂着几幅山水画卷,笔触遒劲,余韵悠长。
床榻上覆着绣工精美的锦缎,衬得高黎苍白的面容愈发病态。
我怎么住在……这么豪华的房间里……这是哪儿……
高黎撑起身子,窗口传来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喉中犹有血腥味萦绕。
他轻咳两声,几团凝结的血块随之吐出,落在被单上,晕开触目的殷红。
“高大人醒了?可要传御医来看看?“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高黎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着装朴素的蒙古青年正端坐在床边,眼中盈满关切之色。
青年微笑道:“高大人醒来便好。说来倒也神奇,你身负数十处创伤,几日之内便恢复如初,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几日?我昏迷了这么久吗?
那日高黎射死蒙古宗王、阵斩平章乃马台后,上都军在他震慑之下纷纷不战而降。
他们大多被就地整编成了新的部曲,也有一部分为了催垮上都军心,被放了回去。
但是那之后,高黎便陷入了昏迷,时至今日已是第七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