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高黎一行人来在了天山脚下。

“合着是往新疆走啊，这从关内走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一路走漠北？”铁心没好气道。

高黎望着寂静的雪谷，还有星星点缀的常青绿植，调笑道：“你倒是轻松，我可还要一路向漠北诸王问安，不然为什么走这条路？”

高黎没有提到的是，如今关中尚有大批支持倒剌沙的势力残余，仍在负隅顽抗。

与漠北不同，漠北是诸王的势力，而关内则是官僚的势力。

诸王不会被轻易清算，更何况还有相当多的漠北王爷站到了和世剌一边，帮助大都军牵制了漠北军团不少兵力，所以作为大元本家的漠北迅速恢复了秩序。

然而关中本就连年灾荒，又竟此战，已是赤地千里，流民贼寇不计其数，作乱反臣数不胜数。

最为重要的是，伯颜给关中添了一把火……没错，连自己辖区都能劫掠的伯颜，怎会放过战败的关中，这也是关中地区奋起反抗的直接原因。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高黎感叹道。

铁心敏锐地察觉到了高黎的弦外之意，问道:“关中发生什么了吗？”

高黎皱了皱眉头，这些事不是自己眼下所能左右的，更何况木已成舟，伯颜是自己天生的盟友，眼下同时得罪燕帖木儿和伯颜，无异于自寻死路。

“说来也是讽刺，我自诩良善，每每做作，却终究不敢将生死置之度外。”

铁心看着眉头紧锁的高黎，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揽住了高黎，说道:

“脱脱先前提起过，那日你在张家堡对那些幸存者们说，真正有勇气的人不是敢于立刻赴死的人，而是敢于面对后来生活的人。”

“如果死的轻如鸿毛，那才是胆小怯懦，逃避现实吧。”

高黎轻轻点了下头，“嗯。”

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看到一团白灰色的绸带朝着二人方向流淌。

一位鲜衣怒马的青年正驱赶着羊群在草原上驰骋。

如今大雪虽已初融，不过在此放牧的人还并不多。

高黎与铁心见状便骑马迎了上去。

高黎对青年问道:“您可知晓周王所在？我等奉命来寻。”

青年不为所动，在马上问道:“汝乃何人？寻周王何事？”

高黎拿出了钦差腰牌，答道:“我等奉天历皇帝命，特来寻觅周王。”

“原是陛下特使，恕我怠慢了，我便是周王和世剌。”青年淡然道，像是说出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高黎见状倒是有几分开心，毕竟能亲自放牧的王爷，自然更了解民间疾苦，想来不会是暴戾之人。

但铁心就有些不悦了。

这也怪不得她，对从小贵族教育的铁心而言，作为皇权候选人不应当浪费时间去放牧，更应该将重心放在文治武功上。

且不与民争利，方为君王之度量，此等小事亲力亲为，实在没有帝王风范。

虽然如此，但铁心还是有分寸的，自然不会无礼于皇室宗亲，只是脸色稍有些难看。

和世剌久经风霜，自然深谙人心，看出了铁心的不悦，问道:“可有不妥？姑娘但说无妨，本王绝非刚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