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是我老板的。”

老唐耸耸肩。

“一会儿人家还要开回去呢。我其实只有一辆小摩托，虽然能载咱俩，但没地方放你的行李。若真骑它，恐怕你就得学印度人那样把行李顶在头上了，不出五百米就得被交警拦下。”

“原来如此……不过你看起来比我预想中的状态好多了。”

路明非仔细端模着老唐，发现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那件略显陈旧的黑色皮夹克虽然袖口磨损，但整体仍显得整洁利落。

“哦？你预想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之前你给我的感觉是个流浪汉你知道么，我还以为你会背着个蛇皮袋，踩着双漏脚趾的鞋，胡子拉碴头发老长，在街上吆喝着‘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

路明非的描述让珊珊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老唐瞪大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我们之前不是还视频过吗？我看起来有那么狼狈吗？”

“你以前不是不是说你靠救济金度日吗？我以为你跟低保户差不多，在我们那里，领低保的都是些生活自理都困难的人……”

“那是去年的事了。”老唐的脸上写满了无语，“我只是去年失业过一段时间，去年不是金融危机嘛，那时候失业的人很多，我那时候申请过几次救济金而已……你把我说的像个流落街头的破产者。再说要是落魄到那种地步，我还能每周打星际？”

“这样的人我们那边也有，一般管他们叫‘三和大神’……”

“对了，明非你们课程紧不紧？”

珊珊忽然问道。

“还真挺紧的。”

路明非心说岂止是紧，特么完全就把他当畜牲往死里训。

“我高中时候老师还说辛苦这三年，进大学就轻松了，现在想想就是忽悠我的。”

“那说明明非是个上进的人呀。”珊珊眼中闪烁着赞赏，“之前我听店里的暑假工说，大学里其实很宽松，翘课也没人管，很多人天天泡吧玩乐。只有真正努力的人，才会每天都忙着上课学习。”

“没有没有，我其实挺懒的。”路明非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老师太变态了。”

“那说明你们的学习氛围很好。”珊珊有些感叹，“上大学真好。”

“珊珊成绩巨好，以前每次考试都是全A+。”老唐骄傲地提及这一点，“不然你觉得我一高中没毕业就进入社会工作的人，怎么帮你准备大学面试？”

“诶？”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啊，老唐压根没上过大学，为什么之前能帮自己准备美国大学的面试？

“那是因为我和珊珊模拟了很多次面试，我也跟着学会了。说实话我觉得以她的成绩可以上哈佛。说到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唐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他妈的狗日的山姆大叔，恨不得把每个人身上的每个子儿都榨干。”

路明非沉默了下。

他对此有所耳闻，美国的好学校大多都是些私立学校，学费高昂的可怕，寻常家庭根本负担不起，即使申请学生贷款，毕业后立马就得开始还，还到50岁还没还清的人比比皆是。

而且很多顶尖的美国大学靠自己申请是不会被录取的，必须要拿着足够份量的人开出的介绍信才有面试的机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自己也是这一制度的受益者。

他忍不住想，如果珊珊是在国内就好了。国内正好是反过来，越好的学校学费越低，只要你成绩足够优秀，就不存在因为没钱上不了大学的问题。

“好啦好啦，你又生气。我不是在上社区大学嘛，这也是上大学呀。”珊珊安慰老唐，“等以后攒够学费再进修也来得及啦。”

“对了，明明有什么想吃的不？”

“我都行我都行，我不挑的。”路明非连忙说道。

“那咱们去吃最好的披萨。”老唐提议，“先把行李放下。”

黑色克莱斯勒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灰烬烙印”纹身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