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将黄有根放在自己床上,给他盛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裹腹,自己则到了一碗浊酒,一饮而尽。
"那么大一个战场,就凭我们十几个残废,不知道要处理到猴年马月…"
窝在草堆里那位,瞎了一只眼睛,锤了锤有些发酸的腿,处理尸体本身就是个苦差事,更别说顶着高温,忍着恶臭去做这些事情了。
"等王胜利以后,咱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就算同样是清理战场,咱们也是监工…"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会有胜利的那天吗?
"嗤,嗤…"只有黄有根在那里喝粥的声音,他太饿了,就算是毫无滋味的稀粥,也被他吃出了饕餮盛宴的感觉。
"慢点吃,不够还有…"
窝在那里瞎一只眼的老兵,对衣衫褴褛的黄有根很是关切,用近乎溺爱的眼光看着吃粥的他!
"我吃饱啦;"黄有根吃完那碗粥,奶声奶声的童音更让人心生怜惜。
"吃饱了就睡吧,等明天起来,我教你一套练气的口诀,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用气可不得行。"
老孙头那苍老的手摸摸黄有根的脑袋,在废墟中捡到这个孩子,让他那颗满是沧桑的心,多了一丝慰藉。
黄有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进入梦乡,他太困了,被老孙头从倒塌的墙头下面扒出来到现在就没合眼…
老孙头他们几个继续闲聊,聊到开心处,传出几声猥琐的荡笑:
"知恩坊真是一个好地方,就是有点贵,等忙完了这段,说什么也要再去光顾一次!"
又是一阵哄笑,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让他们憋的难受,适当的宣泄很有必要。
"娘…"睡梦中的黄有根,眼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远,忍不住张开双臂想要去抱住她,再也不分开…
五更天,日头躲在云层后面还未上岗,一阵尿意将黄有根憋醒,他爬起来,帐篷里面漆黑一片,老孙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鬼,起那么早?"
老孙头看到跑出帐篷的黄有根,有些惊讶,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那么勤奋吗?
"尿尿,我要尿尿!"黄有根有些急切,快要尿裤子了,以前有他娘给换洗,现在…难说有换洗的衣服;
"我还以为你这个年龄的小鬼都是直接尿床呢。"
在老孙头戏谑的目光下,黄有根掏出小雀儿边嗤边说:
"我才没有尿过床…"声音到最后底气不足,越来越小,显然没有说实话。
蛐蛐完,黄有根打算再去眯一会,老孙头一脸严肃:
"起来就不要再睡了,像你这个年纪,正是锻炼的好时候;"
"可我真的很困…"黄有根揉揉迷瞪的眼睛,想要博取老孙头的同情心;
就如鸡同鸭讲一般,他的表情完全用错了地方,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孙头,不存在会对一个小鬼抱有同情心。
"你想像你母亲一样死在那坍塌的废墟之下,就这样消极怠慢下去吧。"
老孙头皱眉,满是皱纹的脸上写着不满!
"我还是锻炼吧…"黄有根想起自己的娘,情绪低落,她拼了命也要让自己活下来,怎么说也得努力。
"这才像话,等你以后有实力了,才能不辜负你娘的期待!"
老孙头满意点头,努力活下去,才是战场上的不二法则。
"纳气入腹,气转三回,行运一周天…"
老孙头摇头晃脑的背出一段口诀,让黄有根跟着练;
黄有根抓抓脑袋,不明白怎样去运气,老孙头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木棍"啪"在黄有根背后轻轻敲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沉入腹部…"
在老孙头的压力下,黄有根逐渐摸清了练气的法门,有样学样的开始了修炼之旅;
天色大亮,几朵白云如同碎了的银子,挂在天边,负责清理战场的老兵们陆陆续续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老孙头,该走啦,等温度上来,又得忍着恶臭干喽!"
老孙头回过神来,对黄有根嘱咐道:"灶头上有饭,锅里有汤,饿了就吃,练气术要多练才能出成效…"
黄有根认真点头,口中憋着一股气,不敢开口;
"也真是的,这些尸体挖个坑埋点土就能处理,非要费劲吧啦的运到一起干嘛?"
天天做这些,是个人都忍不了,所以有抱怨在所难免。
"你不会还以为脚下这片土地还属于咱们的王吧?"
老孙头眯着眼睛,若无其事的说,王败了,一败涂地,他们能够过来为战友收尸,都是对方给予的恩赐!
"同为帝国一员,何必要打来打去,自相残杀…"
不满的嘀咕一声,老孙头不吭声;
帝国…帝国已经名存实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