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看他这副样子，直接端起药盘，“谢谢将军让我留下来。”说完便跑出去了。

帐外，严武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便迎上去，“怎么样？他同意了？”

“我出手还有搞不定的吗？”楚歌扬眉，得意道，“行了，我看伤员去了。”

楚歌就这样留了下来，她性子直爽，很快便与营中将士混熟了。严武拿她当救命恩人，也没人欺负她，不过若是有人欺负或者得罪了她，那人也是不能好过的。

又是一日，战场上又抬了些人回来。楚歌正忙着配药，突然眼尖瞥见那担架上一人，她放下手中药罐，往那人奔去。

“老张？你怎么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楚歌趴在担架前，那人是她相熟的，前几日他们才拜了把子，却不料今日就成这般情形。

楚歌被搀扶着直起身，她望着老张的担架被抬走，这一天她就那么看着，好多人明明前些天还在同她打趣，此刻却冷漠的从她眼前离开。

她偷偷跟着负责埋葬的小兵来到山上，亲眼看着他们被扔进那个坑洞里。

等小兵走后，她来到那个已经被填好的坑洞前，拿出那壶老张藏了很久的酒来。

“老张，你看这是什么？”楚歌对着他们，晃了晃手中酒壶，“哈哈，想不到吧，你的好东西还是被我找到了。”

楚歌盘腿坐下来，“你可是我结拜大哥，不会介意我喝你这点小酒吧？”说着，楚歌便猛灌了一口。

楚歌突然注意到，身后来了一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喝酒？”

“将军，我今天心情不好，这儿也没其他人，我就不讲那些虚的了，你请便吧。”楚歌知道是沈长风来了，可她今日确实没心思，连头也不回，又灌了几口酒。

沈长风也在她身边坐下来，“心情不好，因为老张他们？”

“嗯。”

“你们不是也才相识不过数月吗？你为什么如此难过？”

“将军，你不难过吗？”楚歌侧头看他，少女的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波澜，此刻有的只是一种平静，万物复苏又凋零后的平静。

沈长风一时竟想不出回话，不作半分言语。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之前没骗你，我们的村子被贼人抢掠，我们反抗，他们便杀完了所有人，我是藏在他们尸体下逃过去的。”那些往事，她本不愿提起，可不知为何，今天她的脑海中却不断上演曾经。

“我的族人拼上性命给我一条命，所以我并不想寻死，我一路查，查到了那伙贼人，我设计放火把他们烧了个精光。”

楚歌手中酒壶就快要见底，沈长风一直静静听着，并不打断她。

“后来我又去过很多地方，我还来到了这儿。那天我躺在床上，想到我的族人，想到那些年我的闯荡，突然就很想留下来。

本来我觉得，我已经见惯了生死，我适合这里。可我今天见到老张他们，我又想起我的亲人，我真的不喜欢死，我突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

楚歌说话的声渐渐小下来，沈长风一看，才知道她哭了。

他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他从未见过她哭，这是他从未认识过的楚歌。

“世事难料，或许这就是天道。我们不能左右这个世道，甚至也不能左右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最初的自己。”

沈长风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楚歌，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你为亲人报了仇，你也有在好好的护着亲人拼死留下的生机，你还在这儿帮了很多的人。这就是你在这儿的意义。”

楚歌没想到沈长风能安慰自己那么多，她也没想到沈长风会懂自己，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些。

“谢谢将军同我说这么多，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我送你回去吧。”

沈长风送楚歌回了军营，楚歌喝了酒，很快就睡下了。

楚歌一连几日都样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时间一眨眼，便是过了五年。这五年，她一直随行军队，也算是军营里的医师，偶尔还帮着做些杂活。

外敌被打的节节败退，众军士士气大涨，而关键一战，他们中了敌人的圈套。

那一战，是他们最惨烈的一战。他们用了三天突破重围，两败俱伤。

三千精兵最后只余十五人，每个人都受了重伤，沈长风是被抬回来的。

楚歌听到消息，急忙跑去确认，他的左胸中了毒箭，腰腹处还有剑伤。楚歌处理了剑伤，可还有箭毒未解。

她一心全扑在沈长风身上，自己研究了许久的解药，但都不见成效。思虑过后，她还是决定以毒攻毒。

楚歌配制了一味毒药，但她第一次配制此药，还需有人试药，验其功效才可。可谁又愿意以身犯险，为她试药呢？

她看着那药瓶，脑中突然浮现起她与沈长风的往昔。

有一回她突然兴起，说要带沈长风去看星星，却突然下起了雨，他们只能在山洞里躲雨，沈长风给她讲了星星的故事。

有一回，楚歌藏酒又被沈长风发现了，他知道她爱酒，每每劝诫她饮酒伤身，却也并不会罚她。

有一回，她被毒蛇咬伤，他一边帮她上药，一边叮嘱万事小心。

他总是那样，表面严肃，却又关心她；他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会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会懂她的异想天开。

还有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