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的坚定让陈阿蛮一愣。
“好,一起。”
伯颜在一旁默默多点燃几盏鬼火,鬼火能够稍稍掩盖活物的气息,多拖延一些时间。
“闭上眼睛,不要抵抗...”
古黛听话地放松身体,但还是感到有些挤,就像是一个狭小的壁橱内突然又挤进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大玩偶,虽然有点不好转身,但却有浓浓的安全感。
“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会在自己的小床上醒来...”
像是早已模糊的某段记忆,母亲温柔地在一个午后轻拍她的脊背,日光被高大的阴影掩去,困意如海浪,轻轻地晃着。
在历经千年的时光后,这尊曾受无数香火供奉的破邪鼎终究还是在岁月和怨雾的侵蚀下裂开了。像是从内被打破的琉璃盏,一道道细小的裂痕像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最终逐步扩大,破邪鼎裂成了许多拳头大的碎块。
这要是让那群围着看了很久的学者们看了,估计会捶胸顿足,痛骂始作俑者不懂爱惜文物吧。
古黛并未开启修仙道途,并未点灵窍、开灵脉,本来应该身负的灵力几近于无的,但巧合的是这丫头昨天才被陈阿蛮用大量灵力修补过躯体。
加上本身还不能修行,这些灵力最初是为了让这个小丫头慢慢吸收,养好身体的,现在倒是方便了陈阿蛮。
但灵力剩余并不多,约莫只有筑基中期的储量。
要凭这些解决这次鬼灾,要不还是思考一下怎么逃吧。
艳歌,永安六年小淮坊鬼灾的始作俑者,当此事件,由白玉京天下院弟子陈阿蛮解决,本应记甲等功,但学生陈阿蛮也是导致女鬼艳歌潜逃在外、为祸四方的罪臣,历三年之期,当功过相抵,召回白玉京,敕令禁足三年,重修鬼灾基础课程以示警戒。
陈阿蛮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斩下那狐妖头颅时,艳歌绝望的表情。原以为是因为情郎被杀才露出那副悲痛的表情,后来才知道,那是与自由失之交臂的哀嚎。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又懂什么?我不在乎爱!不在乎情!更不在他是不是妖,是不是要啖我的血,食我的肉。我只在乎他能带我离开这里!我只是想在死之前,看一看外面的天空!我只是不想死在这个发烂发臭的小淮坊!”
振聋发聩,以致于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陈阿蛮道心动摇。
降妖除魔之事,却是毁了一个女人最后的希望,一个已经不在乎生死,只是终得自由的女人的希望。
在乱世之下,她竟然只能指望一只妖,给她那样的希望。
那个女人死时身着华服,身上溃烂,她捧着那只狐妖的的头颅。那个变化为俊俏男人的狐妖死后化成了巨大的狐首,她也不在乎那只狐妖的原貌是否骇人,泪水浇湿了衣襟。只是彼时道心大乱的陈阿蛮像个胆小鬼一样匆匆逃离,最后从别人口中听到女子是生生哭死的。
哭她的自由和不可避免的悲哀的死亡。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妾平生所愿,莫再为人受苦。
咿咿呀呀的歌声又在湖面响起,千年的荣光从湖水中升起,舞女、歌女、小倌在其中巧笑晏晏,声若银铃,曲短柔肠。
被怨气包裹的女人又重新回到小淮坊中,歌女的衣服在她身上熠熠生辉,皮下却是腐烂的溃疮。
“报告!已确认荆楚文化湿地公园发生特级鬼灾,请求支援。”
“云梦总署收到!已派出中队支援,请确认伤亡情况阻止鬼灾进一步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