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昇本对这飞来横祸无话可说,但听得马贵的全名倒是想笑,六年不见,这黑厮竟然成爷了。
“大人,小道……”
“哟,这还有个挨棍的!咋?你娘亲没给你生得好皮相,还带个箩筐出门?”捕快嘴叼,倒是好心,听得是孩童少年音,倒是替陈景昇解下了这套头甲盔。
“啧啧啧,你这小生还挺俊,哪家的啊,我怎瞧着面生?不说这,诶!小子,外地来的吧?怎个年纪轻轻不学好,在这打架?这下可好,打坏了马爷的东西,你说怎个赔?嗯?你是这小子的长兄吧,既然都是你仨闹的事,有钱赔钱,没钱的跟我上衙门走一趟,之后再找马爷一起论个一二。”
“大人息怒,小道初来此地,不识规矩,但今日之事真与我兄长二人无关,不信你问旁边这位朋友,他是之前斗殴二人之一,相信大人定可以明察秋毫,还我等清白。”
“哦,真有此事?喂,你你你,别自个拷自个了,本大人现在问你,这旁边二人说得是真?”
那匹夫听了捕快问话,本想承认,智商突然上线,脑筋带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诶,不是,他们是刚才和我一起打群架的,我被打飞出去,他两来这拉我起身呢,小人也不是不讲义气,损坏财物,愿意和这两位添一作三,共同赔偿。”
你……!
“你他妈的放甚么狗屁!”没等陈景昇辩解,捕快便给这胡诌之徒脸上招呼了一拳,“老子是莽不是瞎!人家穿得绸缎锦带,挂得白玉腰牌,你个挂短褂还打补丁的穷光蛋,真当本大人白痴?找死!”说完拿着套鞘官刀,只往那笨人屁股上使唤。
捕快虽是粗鲁,但能做得捕快职位,还是懂些侦案门道的。
“两位莫惊,这杀千刀的当真可恶,竟然敢当着本大人的面满口喷粪!但咱还得就一事论一事吗,称一码归一码。无论是按大明律法还是近年民俗,还是要麻烦两位跟我走趟衙门做个笔录,本官只知这挨棍的说得假话,但真不知你二人是否真有添拳踢脚,眼下四周没个喘气的人证,只能说句多有得罪。”
“可这,我们确实有事要办,要不我先把这腰牌抵押给你,日后赎回?”
“这我难办,本官只晓得办案,不晓得鉴宝,你的牌子我不知当值多少,这损坏的货物辎重也不知当值多少。这样吧,你们二人不用带枷锁链具,跟我到庆丰楼马爷处走一趟,至少给人东家个交代,事后赔多赔少,是否得赔,再说不迟。”
“大人真是青天老爷!小道斗胆请问大人姓名,待这事了毕,定当做东一次设宴感谢大人!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捕快被跨上了天,喜形于色,嘴角似那卧床月牙翘得很,一想到又有免费酒菜,不得勾起了肚内馋虫,叫得一声好。
但他毕竟是个捕快,还是个有能力的捕快,更是个有良心的捕快。
“罢罢罢!我是那贪酒的猴头不成,”说得这话,哈喇子流拉出来,只用一手去擦,“你这小孩,穿着和你兄长天差地别,又背得身上行李包袱,只怕是家道中落,投靠远房表亲来的,哪会有钱请我吃酒?待得哪日长大,还没忘了本官姓名,到时补上也不算迟。”
“大人有心,此等良缘小道定要交得,请问大人当值何处县衙?官编甚号?贵姓?”
“诶呀……你这小子,你是大人我是大人?怎个还搁此盘问上本官了?奇怪奇怪,你怎会对官家编制如此熟悉?本官现在生得疑……”
“邢大人!邢大人!”
远处跑来一卸船纤夫,看那着装和脸上伤痕,看来是马贵的手下兄弟。
“诶,你来的正是时候,你方才找我来办,此刻本官已抓得三人归案,你先带去你家掌柜问话就是。”
“啊?呀呀呀呀!邢大人,不是啊,不是啊!你抓错人了,怎么可能是这位公子啊!”
“嗯,我一开始也觉得不是,但不能以貌取人,不能看了这位公子哥穿得好……”
“不是啊!不是啊!邢大人,我没说这位赵公子!我说的是旁边这位小公子啊!”
“他?他什么来路?难道你刚才看见了他没打架?那是好,我现在就可……”
“邢大人说得甚话,这位陈姓陈公子,他!他是我们家的二掌柜啊!谁打烂我家东西他都不可能去打!叫得谁赔也不能叫他来赔!”
“你!你是那庆丰楼的二掌柜?”
“小道不才,正是庆丰楼二掌柜——陈景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