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不用抬到院子里头,就在门口打开。
这习俗一直都有,是从祖上留下来的,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在里头,就为了让街坊邻里的都看看。若是送的礼小气,保不齐就会被村子里的人嘲笑,到时候传的多了,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赵家大方,云巧说起来脸上都有面儿,这怎么也是他促成的一段缘分,不似有些人家抠抠搜搜的,送婚书还落得一身气,女方父母脸上的笑容看见那点儿东西,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反倒数落起媒人的不是。
云巧把箱子打开,声音比叫门的时候还大些,生怕有些离的远的听不见瞧不着:“先祝叔婶大喜,赵家托我送来婚书和定礼,先吃块点心润润口,似蜜糖甜到心里去,要是有什么不合心意,打开天窗尽管提。”
一口箱子就够让人想不到的了,进门先“送甜”也是规矩,寓意着以后小夫妻俩的日子似蜜甜,寻常送甜不过是几块常见的糖粿子,用福香园的糕点送甜的还真是不多见。
围着的人里头有妇人带着孩子的,平日里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点心,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张兰珍和杨朝仁一人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乐呵呵道:“甜。”
“甜就好。”明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亲耳听了还是觉得舒心,云巧脸上笑意更甚,把妆花缎子从箱子里捧出来:“你家哥儿样样都是上乘,赵家巴不得赶紧娶回去,他家说了,不能亏待了未来媳妇,给裁了一匹妆花缎子,用来做成亲时的新嫁衣,到时候让安锦在上头绣两针,也叫赵家瞅瞅孩子的手艺。”
一匹料子要做两身婚服,一套做给自己未来夫婿,一套做给自己。
村里头哥儿和姑娘都会点儿刺绣,不过在村里种地也不靠这个吃饭,大多数就会缝个衣裳做个鞋,再有就是会绣个花啊朵啊的,也能看得过去。
村里的姑娘嫁人,嫁衣上的刺绣是没有高门大户里精致的,上头也不能绣龙凤之类僭越的图案,鸳鸯是出现在嫁衣次数上最多的,哪个未婚的姑娘哥儿不想在自己的婚服上亲手绣上两针,就是没这个条件。
镇上的布店里头有卖成衣的,不是布料廉价,就是重工刺绣价钱太贵,有些男方是怎么省事儿怎么来,等到婚期前两天去买两件价格差不多的,对付着穿就行。
有些个女方家里瞧不上便宜的,贵的又买不起,就会扯料子回去自己做,手艺好想绣什么绣什么,随自己的心意来。
朱翠兰是过来人,待嫁哥儿的心思她清楚,她又知道杨安锦刺绣手艺过得去,特意寻来不便宜的料子,等到嫁衣做好,婚期也就到了。
妆花缎子不便宜,有喜欢刺绣的妇人按耐不住,伸手摸了摸,转头就跟旁边的人说:“好料子就是好料子,摸起来都不一样。”
有人眼热,也想上去摸两下,张兰珍怕你摸一下我摸一下的,料子上沾染上污渍,赶紧伸手接了过来。不是她小气,这可是关系着孩子成亲的大事儿,婚服还没做,要是蹭上洗不掉的留下印子,意头不好。
定金的五两压在箱子底下,用红布包着,云巧继续道:“婶子知道规矩,聘金要等着下聘书的时候一起带过来,赵家先给了五两的定金,剩下的十五两叔婶莫急,等着跟聘礼一起来。”
杨朝仁和张兰珍听完愣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算是没上过学堂,五两加上十五两一共得二十两的账没人不会算,有些反应快的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剩下些没听清楚亦或是不敢相信的,拉着旁边人追问:“多少?刚才他说多少?”
云巧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刚听朱翠兰说下聘二十两的时候也是惊的合不拢嘴,安锦若是个姑娘他倒不至于惊讶,可偏偏是个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