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看看华中。”
刑部。
尚书刘维谦已经得到了宫里的传讯,带人在门口等候。
不多时,朱元璋来了,来到天牢里一眼便看见了陈雍的单间,心中一笑,不过却也对陈雍更为好奇。
他从放牛娃做起,很清楚天牢是什么地方,陈雍能在天牢里混出来,确实有本事。
这个单间如今住着华中,华中跪在当中,双手高高举着朱元璋发给华云龙的免死金牌。
“罪臣参见皇上。”
可朱元璋压根就没搭理他,让人将房门打开后便在里面转悠起来。
墙刷的粉白,地也是重新铺过的,还有那些家具,无一不是全新的东西。
他就好像对什么事都非常好奇,这边抠一下那边扒拉一下。
一炷香过去了,华中举着免死金牌的双手已经开始发麻,想要偷偷摸摸放下活动活动双臂,却听见朱元璋淡漠说道:“举着。”
“不是愿意举吗。”
“是。”华中不敢乱动,又是一炷香过去,他已经双手发麻,身子开始晃悠起来。
朱元璋依旧什么都没说,跟着的刘维谦也不敢说话,就这样又过了一炷香,华中再也举不住,免死金牌掉在地上,双手耷拉着,大口喘着粗气。
“皇上!”
朱元璋上前把免死金牌踩在脚下,蹲着问道:“手酸了是吧?”
“那也比心酸要强!”
“咱还有以为你有多大的决心呢?还以为你要永远举着它求咱饶你一命。”
“原来也有放手的时候啊。”
在朱元璋来之前华中想了很多话,他想把在傅友德面前说的那些话都说给朱元璋听。
可还没开口,所有的气势就都被朱元璋打没了。
只剩下一句:
“还请皇上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饶我一命。”
彭!
朱元璋突然一脚将免死金牌踹飞:“看在华云龙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咱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将这金牌交给你们!”
“咱本来想的是让你们与国同休,但你们是不是真以为有了这个东西,你们就有好几条命了?”
“你自己数数,你做了多少没屁眼的事情。”
“杀人,有吗?”
华中没有说话,朱元璋说道:“你知不知道,顾正德一笔笔都给你记着呢,你将背着你们偷偷卖盐的灶户满门杀绝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
“贩卖私盐,这不冤枉你吧。”
“贿赂官员,还借着廖永忠打掩护!”
“就为了自己那点私欲控制盐引,说到底就是为了点臭银子,不顾朝廷的利益,你知不知道开中法破坏之后,往山西运粮需要征发多少民夫?”
“有命挣,你也得有命花才行。”
“最后,辱骂君父,欺君之罪,算吧。”
“你说什么让咱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你一命,咱何尝不想,但你就是这么做侄子的吗?”
“好!”
朱元璋说道:“贩卖私盐,对盐商怎么处罚标儿已有定论,咱也对你网开一面。”
“贿赂官员,咱看在你爹的面子不罚你。”
“欺君之罪,那个免死金牌帮你抵了。”
“杀人呢?”
“你还有金牌吗?”
“拿出来。”
“你杀了可不止一家人,灶户,不听话的盐商,暗中调查的衙役,做假账的私盐贩子。”
“咱们慢慢的算,一张金牌可免不了你的死罪!”
“皇上...”华中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算法。
他能说免死金牌没用吗?
确实免掉了欺君之罪。
但他能不死吗?
不行。
还有杀人罪等着他呢。
片刻后,华中只是说了一句:“皇上为何如此凉薄,我爹攻城拔寨,也为这座大明江山立下赫赫战功。”
“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羞辱他呢?”
“槛送回京?”
“他是堂堂淮安侯啊!”
朱元璋道:“凉薄?”
“北平的边塞,东边自永平、蓟州,西边到灰岭,隘口有一百二十一个,从东至西有贰仟二百里地。”
“其中王平口到做官岭,隘口有九个,相距五百多里。”
“这些位置都非常重要,应该布防军队。”
听到这些话,华中愣住了,因为这是他爹当年给朱元璋奏报的。
“皇上...”
朱元璋不管不顾继续说道:“紫荆关和芦花山岭尤为要害,适宜设置千户守御。”
“从前大兵攻占永平后,留下元八翼士兵一千六百人屯田,人均支付粮食五斗,所得的还不够支出的,应该并入燕山诸卫,从此补充队伍的操练。”
“这话熟悉吗?”
“是当年你爹说的,咱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之前的华云龙就是个莽夫,和徐达坐镇北平之后居然思考下这么多事情,安排的也非常妥当。”
“华云龙向咱奏报之后,咱还以为他开窍了呢,那天晚上非常高兴,以为淮西兄弟又要再出一个徐达,再出一个汤和!”
“咱给他委以重任,让他负责北平关隘的修建慢慢落实,他和咱说的每一句话咱都记在心里,可最后等来的是什么?”
“住在蒙元皇宫,还召集了元主的妃子,睡在龙凤床上,和蒙元的降将勾勾搭搭!”
“呵~”
“华中,你能明白咱那会的感受吗?”
“什么叫从天空到地下。”
“现在还觉得将他槛送回京算凉薄吗?”
“给咱记住了!”
“他确实立下了大功,但这不是他跋扈的理由!”
“告诉你,他之所以立下大功,是因为跟了咱朱元璋。”
“这大明天下没有谁都可以,除了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