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谦，你们车间有多少临时工？”

“四十六人。”

“全部裁掉，让他们明天下班后领工资走人。”

“....？？经理，不是答应过，要让他们做到月底么？”

“马上没单了，不能留。”

“他们从偏远山区来，找这份工不容易，让他们做到月底吧？”

“朱谦，我提醒你了，你是在为谁说话？是公司的利益重要，还是临时工的利益重要？”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朱谦感觉十分的难受和无力。

他是工厂的一名普通打工人，勤勤恳恳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爬到车间主任的位置，工资一万多，手下几十号人，也算是小有成就。

只是近年来，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失去初心，成了一个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的五不之人。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无力挣扎，也无力改变。

回到办公室，他电话包工头，简单说了几句，不一会，一名中年女人从外面进来。

“朱主任，怎么回事？”

“领导说没单了，你的人明天全部撤走。”

“那怎么行，他们从山区来，路费都还没赚够呢！”

“没办法，公司不养闲人。”

“其他车间还有事啊，而且，你们几千号人的厂子，这几十个人安排得下。”

“别说了，明天下班前去财务结工资。”

“朱主任，这些人家里都很困难，人家过来一趟，总得让人家赚点生活费呀！”

“没办法。”

“我退一步，有十来个员工，家里欠了债，让他们做到月底行么？”

“不行，全部走。”

“朱主任，过来的时候，你们答应好做满一个月的，得讲诚信呀！”

“可以，全部做到月底，以后不和你合作了。”

“.....，行吧。”

看着包工头怏怏离去的身影，朱谦感觉浑身没有力气，一看手机，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六分，下班了。

开着车，在繁闹的大街上笔直行驶，朱谦感觉自己像行尸走肉似的，年轻时代的理想，信念和壮志早已成为遥不可及的梦。

虚假，伪善，冷酷，诡诈，多变，贼头贼脑，这就是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很可恶。

“吱嘎！”

朱谦猛的踩下刹车，看着眼前的老头从车头前颤颤巍巍的走过，又猛按了几下喇叭，“妈的老不死的，走路不快点，数蚂蚁那！”

“这位先生。”

一个年青小伙敲了敲车窗：

“斑马线上，请慢行，不要按喇叭。”

朱谦感觉到礼亏，但被人教训，心里还是非常不爽，待人走完，猛踩油门，车子向前疾冲，不一会儿，速度飙到八十迈。

一股冷风从窗户灌进来，他的脑子开始有些清醒，眼见前面不远处的红灯，忙开始刹车减速，但是没用，路上不少积水，车轮打滑。

车子冲过斑马线，闯了红灯，轰隆一声巨响，被一辆泥头车拦腰撞翻。

“我操！”

“完了！”

朱谦只感觉天旋地转，脑壳一痛，立马就失去了知觉。

......

“朱谦，借你的计算器用一下。”

“好的。”

朱谦拿起计算器，犹豫着越过文件架递给对面的同事，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刚才车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首先他发现电脑显示器居然还是很久之前的大屁股，屏幕小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每个位置上一部固定电话，这不是零几年的办公环境么？

他下意识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我操，2003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