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听到李虎咳嗽有些疑惑,这一回头看到好整以暇揣着手的苏忱,惊得手里的半个蜡烛险些都掉了。
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做派也觉得有些僵硬,轻咳了两声,面上挂上了几分笑意道。
“原来是谨怀呀,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快些坐下说话。”
磐石淡笑对着苏忱指了指书案对面的位置,苏忱看了一眼微微挑眉,轻巧道。
“老师莫不是忘了我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就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这间粮铺?”
磐石放下蜡烛的手一顿,眉心微拧,缓慢抬眸看向苏忱。
“你既然已经来了,这些事情便无关紧要,或者说你如今这般年纪就能查到这间粮铺,为师很是欣慰。”
苏忱有些微白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嘴角虽然微勾,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中蒙上了几分的讥诮,轻声道。
“作为老师深觉欣慰,但作为臣子,您这般拥权自重,是否有失忠义呢?”
臣子二字一出,磐石心头大震,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起来,连忙隐于袖中。
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但僵硬的扯出三分笑意,故作镇静道。
“谨怀此话何意?倒是将老师给问住了。”
苏忱见磐石这般嘴硬,垂眸浅笑两声,抬手便解开了腰带,一件一件的衣衫褪去,露出精瘦的上身。
肌肤雪白,块垒分明,微微侧过身,腰间一处烙痕,映照在烛光之下,三瓣玉兰清丽绝美,冷声道。
“玉兰盛产于兰江以东,是何种民族的徽记书上皆有记载,但三瓣玉兰非寻常人可用,这烙痕代表什么还需我明说吗?老师少时游历至那等穷乡僻壤,收我为徒也并非偶然吧,长夜漫漫,我有的是时间听老师讲故事。”
磐石眼见着苏忱腰间的烙痕,眸间湿润,扑通一声已然跪地,重重对着苏忱叩首。
李虎也是眸光激荡,双膝跪地,恭敬叩首。
“臣磐石,拜见少主。”
“臣李虎,拜见少主。”
苏忱对于磐石和李虎的见礼,心中说不上是何等滋味,毕竟上辈子他前面四十余年一直将磐石视为师长,恩人。
一直到磐石重病不起,才将他这身世之谜和盘托出,让他接手了夜阑遗民的管制权。
他受命于危难,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夜阑少主,彼时他既是大显左相,又是夜阑遗孤,只觉得两难。
如今时间提早了这么多年,再听这声少主,倒是坦然自在多了。
苏忱轻轻抬手,这才径自走到方才磐石指的位置坐下,手支在膝盖上,揉着微微发痛的额角。
李虎起身立刻给苏忱披上衣服,十足的恭敬虔诚。
苏忱低声道。
“老师筹谋多年对夜阑的忠心日月可鉴,但唯独却总要对我不肯放心,凡事都不敢交个实底,莫不是怕我在大显管制下长大,便会与这身血液背道而驰?”
磐石心中震动,苏忱此刻的威压极为明显,几乎让他不敢抬眸对视。
“是磐石多虑了。”
苏忱见磐石这等恭顺姿态,抬手扶起磐石的肩膀。
磐石眼见着面前的苏忱还是清朗稚嫩的模样,但长眸深邃难窥其心。
不像是他的父亲阜阳王儒雅柔弱,反倒像是他的祖父慎宗大帝。
狠辣,果决,让人难以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