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知画的声音。
唐婉往窗外一望,早已天光大亮,这一夜摸索功法兴起,竟忘记了时辰。
“进来吧,我已醒了。”
知画闻声推门而入,绕过屏风,看到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忙将手中端着的食盘放在桌上,接过了小姐手中的木梳,一边给小姐梳头,一边抱怨不停。
“小姐,小厨房越发懈怠了,昨天晚上我就给厨房管事蔡大娘说,天气渐渐凉快了,早点不要老是熬绿豆莲子粥,也该换换口味了。结果我早上去一看...”知画朝食盘一努嘴,不悦地说:“还是绿豆莲子粥。”
“兴许是蔡管事忘记告诉厨子了,或者是厨子自己忘记了。”唐婉不以为意,一边描眉一边安慰知画道:“不就是一碗粥么,让她们明日改过来也就是了。”
知画仍然气鼓鼓的,回道:“小姐就是太好说话,惯得下面人越发没有规矩。”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唐婉一句顺口溜脱口而出,转头对知画说:“今日天气正好,我们去花园里遛猫玩去吧。”
知画也不好多说,伺候小姐迅速洗漱完毕,唐婉坐在桌前,舀了几勺绿豆莲子粥,皱起了眉头,这粥确实差点意思,火候不够,莲子还硬着呢。
随便对付了几口,唐婉就停勺不吃了,换上轻便的襦裙,出门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靠墙一角,用上好的木料做了个上下三层的豪华猫窝,唐婉亲自画的设计图,让工房小吏找手艺最好的老木匠制成,通体榫卯结构,不用一颗钉子。猫窝内外,用砂纸打磨得光滑,铺以厚实柔软的松江棉布,平日雪蛟和锦团多在这里玩耍。
主仆二人,沿着后花园的青石板路,走到莲池附近,再往东北角拐上一条花木掩映的鹅卵石小路,便会去向猫窝附近。唐婉惦记猫儿,领头走向鹅卵石小路,行了几步,才发觉知画并未跟上来。
唐婉心中奇怪,折回去一看,知画正蹲在莲池旁,用一根树枝扒拉着地上一堆灰烬,灰烬中依稀可见树枝落叶焚烧后的痕迹。
“小姐!”知画扔了树枝,愤愤不平地说:“这定是负责洒扫庭院的仆妇偷懒,不肯下功夫收拾枯枝败叶,就一把火烧了省事。”
虽然前不久下了场暴雨,可现在地面早就不再潮湿,后花园中花木又多,于此处焚烧落叶,虽是省事,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火灾。
“洒扫之人确有疏忽。”唐婉也皱起了眉头,往东花厅看了一眼,说道:“洒扫仆妇平日都是司琴在管吧,你等会遇到司琴,和她说一说。”
知画这才起身跟上,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一定要让司琴好好管教,得扣她们月钱才能长记性。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别坏了心情,开心点,我们撸猫去!”
唐婉拉着知画,沿着鹅卵石小路,一路小跑。
子曰:何以解忧?唯有撸猫!
等唐婉兴冲冲地赶到猫窝旁,却发现两只猫咪都不在窝里。
“雪蛟、锦团,快出来。”唐婉高声呼喊,用望气术作弊没意思,还是原生态逗猫撸猫有满足感。
知画也一起呼喊,俩人在附近喊了一圈,两只猫咪都没有回应。
奇怪,这个点,两只猫咪都应该是吃饱了晒太阳啊,而且就算雪蛟贪玩跑别处去了,锦团怎么也不在附近呢。
“知画,知画,管好你的猫咪,竟然跑到季师爷房里蹭吃蹭喝去了。”
却见童擒虎一手揪着一只猫咪后颈皮,将雪蛟和锦团晃悠悠地提在手中,大剌剌地走过来,看到唐婉也在,尴尬地停住了脚步。
“虎叔轻点,别弄疼它们了。”唐婉心疼地冲上去,从童擒虎手中接过锦团,知画也上前将雪蛟抱入怀中。
“你们两只馋嘴猫,怎么跑别处蹭吃蹭喝去了?”唐婉一边呵斥,一边熟练地掏出小鱼干喂猫,两只猫咪都狼吞虎咽。
“瞧它们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童擒虎挠了挠脑袋,说:“估计是没吃饱。”
“小桃不是一直负责给两只猫儿喂食的吗?”知画一愣,快步走到猫窝前,往食盒里一瞧,空空如也。
唐婉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训斥道:“小桃是谁管的?如此粗心!也不知道把两只猫儿饿了多久!”
“小姐...”知画臊眉耷眼,缩着头,怯生生说道:“小桃是归我管的,都怪我不好。”
唐婉一怔,倒是不好当面责骂知画,却又心疼两只猫咪挨饿,心头郁气不知向谁出,看到童擒虎呆愣愣站在一旁,忽然想到了他方才话语。
“虎叔,你方才说两只猫儿跑到季师爷房里蹭吃蹭喝。”唐婉眉头一皱,质问道:“现在日上三竿,季师爷这个时辰还在房里吃喝?”
童擒虎眼见小姐发火,不敢隐瞒,忙说出事情原委。
原来唐哲被太子急召,走得匆忙,没来得急和二位师爷交代。东翁不在,两位师爷手头又没有急务,无聊之下,就在季师爷房里整治了点吃食,两位师爷聚在一处,喝点小酒,扯些闲篇。两只猫咪估计是肚子饿了,闻到鱼肉香味,跑过来吃白食,把季师爷房里搞得鸡飞狗跳。方才童擒虎正在院中练拳,听到两位师爷呼斥猫儿,便赶过去帮忙,手到擒来。
“不像话!”唐婉面色冰冷,怒气上涌:“爹爹刚离开休宁,这帮老的小的,就统统失了规矩,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家小姐放在眼里。”
唐婉等闲不发怒,今日是发了真火,知画和童擒虎对视一眼,暗自心惊。
“知画,你去通知内宅丫鬟仆妇;虎叔,你去通知外头师爷小厮并各处管事。”唐婉声音冰冷,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以一刻钟为限,齐聚三堂,本小姐要训话,整治家风!”
知画和童擒虎不敢怠慢,忙分头行事。唐婉留两只猫儿在窝里玩耍,快步来到三堂,往正中太师椅上一坐,柳眉斜飞,煞气外露。
男女仆从陆续赶来,自觉在小姐面前各排一队,小厮管事站在东侧,丫头仆妇站在西侧。见小姐端坐高堂一言不发,气势骇人,皆垂手肃立,不敢开口。
不一会,知画赶到,狠剜小桃一眼,撅着嘴站到西侧队首。
又过了一会,两位师爷也到了,看这阵势,面色苍白,慢慢挪到东侧队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