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公，人之初，性本善，为何等到晓事之后，往往扭转本性，反做出许多恶事呢？”

“浅溪子，人之初，性本善，只是人族一家之言而已，我们草木精怪虫羽鳞兽之属，可不认同。”杏公摇摇头，继续道：“我等妖类百族中有一狐族，流传着一个故事，浅溪子不妨听听。”

唐婉点头示意，杏公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开始了讲述。

“岁大寒，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中有一白狐，腹中饥饿出来觅食，误中猎户兽夹，挣扎不脱，唯闭目等死。”

“有一书生路过，心生善意，将白狐救出，带回屋内包扎伤口，生火炉为其取暖。待料理好白狐，书生困倦，卧于榻上睡去。”

“待其醒来，发现白狐幻化成美貌女子，跪谢救命之恩。自此，书生与白狐结缘，一人一妖朝夕相处，暗生情愫，终结为夫妻。”

“二人成亲后，恩爱缠绵，育有一儿一女，家庭和睦，好不快活。书生亦科举高中，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春风得意。”

杏公讲到这里，沉吟不语。唐婉便琢磨，这是个白狐报恩的故事，在志怪演义话本中倒也常见。如果就此结局，倒是一桩美事，只是看杏公神情，似有未尽之言。果然，杏公暂缓片刻，又继续讲述。

“一日，书生外出沽酒，归家时发现遍地血迹，急惶惶去寻家人，发现夫人现出白狐原形，尖牙利齿，双目赤红，正啃食子女心肝。”

“书生震怖失色，高呼救命，转身而逃，手脚撞上硬物，才发现自己仍卧于榻上，屋内受伤白狐犹在，方才不过是黄粱一梦。”

“书生惊惶稍定，目视白狐，歹意顿生，以木棍捶杀之，剥其皮毛围于脖上乃去。”

唐婉震惊不已，没想到美好的开端居然会有这么暗黑的结局，这反转也太惊人了。

杏公悠悠一叹：“浅溪子，这故事里的书生，只因一念之仁，救下白狐性命，又因一念之恶，害了白狐性命。可见人之善恶往往在一念之间，并无性本善之说。”

唐婉叹息，杏公说的有理，人在红尘中，见世情百态，有七情六欲，善恶一念之间，哪有真正的纯善之人。

杏公再饮一口，慢悠悠说道：“这个故事还没完呢。”

“其实那白狐并非普通野兽，乃修行百年能幻化人形之大妖，只是遇到了仇家暗算，虽使手段摆脱了仇家追杀，却在重伤之下失去了法力，又倒霉踩中了猎户兽夹，她闭目亦非等死，而是等待法力恢复，到时挣脱兽夹易如反掌。”

“只是书生到来，将她救了回去，疗伤取暖，悉心照料。她心生感激，决定待法力恢复，定要报答书生恩情。”

“谁料书生小寐片刻，判若两人，趁她不备，一棍捶杀，剥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