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昨天还是贵夫人的顾清婉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旗袍,天青色的面料沾了清晨的雾水,潮湿地紧贴在身上。原本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落下来上面的珍珠玉翠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掉落。
曾经风情万种的她,那一张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变得憔悴不堪,眼袋深重,皮肤干燥,嘴唇皲裂,整个人的气质萎靡颓丧。
当她看见杭承的车,那摇摇欲坠的身板一下子变得挺直,怨恨从眼底流泻出来。
她拿着恨天高,用长满水泡的脚一步一踉跄的挡在车子面前。
“杭承你给我下来!”注意到车子里还有丁安夏,她扭曲着一张脸:“还有你!都给我下来。”
可车里的人看到这样的顾清婉十分诧异,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顾清婉从晚上走到第二天清晨,浑身都疼,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的她本来就肝火旺盛,再被亲儿子这么忽略,于是更加恼怒。
“你要是不下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她沙哑着嗓子尖叫,俨然一个疯婆子。
这话倒是戳到杭承心巴上了,他早就是释放了母子俩缘分已经尽了的信号,只是顾女士一直没有当真,索性这次让她得到一个更深的体会,于是他也就一直不下车。
这样的做派激怒了顾清婉,她强撑着身体拍打前挡风玻璃,杰瑞看了一眼手表,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不能让她耽误咱们。”高考要紧。
杭承想了想降下车窗。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想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见此,顾清婉顶着一张憔悴又怨毒的脸一下凑近,在背题的丁安夏被吓了一跳。
顾清婉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昨晚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知道你那个邻居有多过分吗?他把我扔在山上!山上信号不好!拨来拨去怎么都拨不到裴家内线!只有你,为什么只有你的可以打通!”
“你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不接?!!!”
她爆发出尖锐的声音,伸手去扯杭承的衣服。
杭承任她动作,用消极的态度去抵抗这一切。
等到顾清婉稍微平静一些,他才说:“我没有接电话的习惯。”
无论是便携的大哥大还是家里的台式座机,对他来说都只是个摆设,而当时夜深人静也许是为了不打扰他家里的帮佣也不会去接这种电话。
顾清婉更加用力去扯杭承的衣领,很快那件定制的衬衫就变得皱皱巴巴。
丁安夏眯着眼看了一会,终于有些明白昨晚罗德里克说的惊喜是什么了,然后她决定仗义出手。
车里有许多没来得及清理的考试资料,有考过也有没考过的科目,她随手拿起一本语文课本,扔到杭承那边的车窗,正中某人眉心。
顾清婉被砸的猝不及防,额头瞬间红了一片,疼痛让她放开了杭承。
丁安夏将身子探到那边,眼疾手快的把窗户升上来,只留一个细小的缝隙,供他们两人沟通。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对有些呆的杭承说:“老板不用谢。”
神色间颇为得意。
窗外顾清婉在发疯,杭承却顾不上,鼻尖一缕隐隐约约的药香让他怔愣,而丁安夏调皮的发尾擦过手背时,又让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两人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近到他甚至觉得能将人拥入怀中,这一想法一闪而过,却显得比他拍的无数感情戏还要来的荒诞。
他兵荒马乱的内心像是昭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