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其实没什么好讲的。”红发的爵士耸肩，“一次失败的投资、无赖的欠债者和可怜的债主、不尽人意的实验结果……你想听哪个？”

与此同时，索菲亚女士端上了第三道菜。

莫里斯含着笑，低头看向盘子被称作“香煎鹅肝”的菜品——被煎的金黄、带着一层薄薄焦壳的鹅肝缀于淡黄的苹果片与吐司块之上。以索菲亚女士对食材的要求，他大概猜到是哪位好心“鹅”提供了这份“鹅肝”——唉，很快，家族里就没有胖子了。

“我只是想向您确认一下——他并不属于这次行动，对吗？”

说完，他切下一小块，一边品尝一边提前悼念起那位即将死去的安德雷拉德——他记得，这位圆润的表亲很喜欢索菲亚女士的菜。

“鹅肝”绵密细腻、嫩滑柔软，加上新鲜苹果片的清甜，海伦一定会喜欢的。真好，如果他自己的情感能够更丰富一些，他就可以说“我衷心地为这位先生感到高兴”了。

“是的，只是顺带。”爵士叹着气，双手却在十分有干劲地切分着牧羊人派，“特里尔是个好地方，虽然不适合观光，但不缺令人意想不到的人才——你们都知道，近些年出现了一些22条途径之外的非凡者，而我在观察和收集他们——”

“——那些人大多都是邪教徒和异端，他们都是恩赐者。”索菲亚冰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谈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件事和吉雅·安德雷拉德那件事都属于典型的威廉制造烂摊子。”

“哦，你怎么能说这是烂摊子呢？太不严谨了！法官先生。”爵士耸了耸肩，“他们顶多算是一个观察结果令人失望的观察对象和一场有一定收获的实验。”

“无论如何，吉雅·安德雷拉德绝对属于烂摊子。至于克莱芒·德·夏克雷，多少出了一些问题，否则——”她看了一眼莫里斯，又转头盯着威廉爵士，“他就不会知道你和这位夏克雷先生之间有某种联系。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你大概率给了莫里斯·文森一些相关的任务——有些事总是能提醒所有人，你确实没什么道德。”

“谢谢夸奖。”爵士的笑容很是灿烂。毫无疑问，这对于恶魔通常是一种夸赞。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制造像吉雅·安德雷拉德那样的案例了——那是一种人才的损失和悲剧，不是谁都以收拾它们为乐。”灰发女士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不是我制造的，无论是范妮还是克莱芒。恰恰相反，我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帮助，仁慈地像一位圣典里的天使。”拿着餐刀的手不紧不慢地又切下了一小块肉派，“不是我制造了悲剧，那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仅此而已。这是他们的命运。唯一的区别或许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种合适的描述，“——克莱芒是无意的选择，而范妮是有意的引导。”

灰发女士又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也。

莫里斯知道，其实她很想继续吃碗里的费内波特炖羊肉，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感到抗拒——愤怒、嫌恶、愧疚、恐惧……？哦，她确实和平时的索菲亚女士不一样了——没想到他能真的见到那位法官先生。

“克莱芒是一种行动中的偶然，是在装满碎纸片的盒子里随机抽中的一片；范妮是被干扰的必然，是光滑平面上的小球，轻轻一推，它就开始滚动。”莫里斯清晰的声音在宽敞的餐厅里回荡。

可能是之前说的话足够多，他终于找到了抑制那些恶心的杂音的方法——它们几乎不见了，留下沉稳迷人的声音——只要别听得太专注。

“他们给那张被选中的纸片染上了自己公司的制造的漂亮的特里尔绿*。而爵士与抽选活动几乎无关，他甚至藐视与厌恶那些活动的支持者和参与者。”

“是啊。”爵士点头，“我给了那张纸片钱，他可以把这当成路费去更远的地方。可他还是选择把那点钱当成报名费，高高兴兴地躺进了抽奖箱里。

“我再次与他见面时，发现他穿着漂亮的绿色新衣裳掉进了一片水洼里，为了不让他污染特里尔的水源，我拿出大型打火机烧毁了他，也烧干了水洼。

“由于我使用了我自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漆上了黑色的黄金打火机，很快引起了世界级大型垄断公司——特里尔能源公司的主意。他们认为我可能盗用了他们的产品——当然，我是被冤枉的，那个时候谁都没有版权呢！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与冲突，我还是选择提前离开了。毕竟，我很敬佩特里能源公司，还有特里尔机械制造公司，他们为维护特里尔这座城市日常的干净整洁与安全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去处理泄漏的有毒物质或是有害气体。”

索菲亚女士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与愤怒，但她的眉毛舒展，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