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刚亮伊尔莎就立即起床去巡逻,虽然昨晚她巡逻到很晚才休息。她带着侍卫们首先来到最西边的海域,想知道是否有父亲的消息。
今天的海面很不平静,狂风大作,似乎很快就有暴风雨。
就在伊尔莎仔细巡逻时,她仿佛听到一阵响亮的海螺声,从遥远的海面传来,在水中回荡,形成一种强烈的呼喊。
“是父亲,快,我们游上去,”伊尔莎带着侍卫们奋力向上游。
她越是向上游,海面利箭发射的声音越来越强,然而海螺声越来越急迫,越来越微弱,伊尔莎拼命快游出了海面,危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海螺声随后戛然而止。她奋力冲破最后一道海浪,海面狂风大作,波浪翻滚,不远处的海浪卷着一抹蓝。
“是蓝鲸!”伊尔莎拼命游过去。
只见蓝鲸身中无数支箭已没了气息,在它身下是身中数箭的父亲,此时他已经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嘴角不断流着鲜血,显然是蓝鲸用身体保护着海王,伊尔莎快速抱起父亲的头。
“父亲,父亲,”伊尔莎拼命呼唤着海王残存的意识。
“伊尔莎,伊尔莎,”海王勉强睁开眼睛,只是再也没有了那锋利的光芒。
“父亲,您这是怎么啦?”伊尔莎急切地喊着
“格......陵......兰......岛......”海王一只手挣扎着抚摸伊尔莎的脸庞,随后滑落深深沉入了水里,安静地闭上了双眼,他身后的海水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父亲,父亲,快醒醒,快醒醒......”
“父亲......父亲......”
此时电闪雷鸣,任凭伊尔莎在狂风中如何呼唤,海王依然没有醒来。伊尔莎的哭喊响彻海面,连上天都滴下了怜悯的眼泪。
“父亲......父亲......父亲......父亲......”悲恸的哭喊在雨中回荡。
在侍卫的帮助下,伊尔莎把父亲和蓝鲸带回了宫殿,海面的呐喊早就惊动了海底,祖母和姐姐们急忙赶来,她们看见受伤的海王,惊恐万分,止步上前,随后她们哭喊着紧紧握住海王的手,拼命唤醒他。
此时的伊尔莎强忍悲伤,依然镇定地陪同海医查看海王的伤势,直到海医也宣布逝者已逝,伊尔莎才像被雷击了一般跪在海王身边放声大哭。
片刻她冷静了情绪,“此刻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迅速带领侍卫奋力游到父亲出事的那片海面,除了狂风骤雨、几支被浪花卷起的黑羽箭,还有一片深红的海水,并无其他线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幕四合,海底却没了往日的平静,深沉的黑暗笼罩着海底。老祖母伤心过度昏厥过去,姐姐们在祖母卧室陪伴。
伊尔莎守在父亲冰冷的尸体旁,手里握着一支长箭,这是从父亲身上取下的,只见箭头锋利无比,幽幽地发着蓝光,靠近箭杆处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符号,似一个骷髅的眼睛,黑森森的摄人心魄。正是这支箭刺穿了父亲的心脏要了他的命,伊尔莎无法想象父亲当时有多疼,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会有多无助,伊尔莎多么痛恨自己没能及时援救父亲,也许她再游快一点,哪怕只是快一点点,也许父亲还有生还的希望,父亲最后一声呼救在她耳边萦绕不去,那绝望中的最后挣扎深深刺痛着伊尔莎的心。想到这里她不禁拍打着自己,任泪水倾泻而下。
父亲是位英勇的君王,无数次冲在阵前抵抗来自海面的危险,是他坚毅的勇气保卫着万千人鱼族和他心爱的女儿们,他无愧为北海英明杰出的君王,如今他已完成自己的使命,去了那永远的安息之地,他将无愧地去面见北海历代君王,他的子民们将永远怀念他,只是这片海域还能依靠谁庇佑呢?
片刻,姐姐们安顿好祖母,就回来陪伴父亲,只见她们神情凄惨泪如雨下,依偎在父亲身边,父亲神色平静,却再也不能轻轻呼唤他的女儿们。
此时她们清醒地知道永远地失去了父亲,她们强忍着悲恸,为父亲清洗伤口,擦洗身上的血迹。
伊尔莎强装镇定地向她们讲述了当时的情形。
“伊尔莎,此事蹊跷,父亲有蓝鲸陪同,况且父亲英勇无比,怎么数支箭顷刻就要了他的命呢?”
“父亲只是去西海,往常也是如此,这次到底发生了何事?”
“父亲平时最谦恭有礼,很少与人结怨,到底是谁对父亲下此毒手?”
“等我和侍卫游上去时,父亲快无气息,他用最后一口气说着格......陵......兰......岛......声音微弱,听得并不真切,当时蓝鲸已没了气息,海面只有散落的黑羽箭,并无其他线索,后来我和侍卫又查看了一番,一无所获。”
“格......陵......兰......岛?我们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姐姐们异口同声的说。
“伊尔莎,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父亲已逝,我们已是失怙的孤儿,但是海底还有万千生灵,父亲生前已指定你为继承人,你不要辜负父亲的期待,应当担起责任,尽快查明真相,让父亲的亡魂得到安息。”大姐姐伊芙琳拍着伊尔莎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
“对的,伊尔莎,自责无益,我们要尽快找到凶手”
“伊尔莎,我们要坚强,才不愧为父亲骄傲的人鱼公主”
“伊尔莎,你继位为王,责任重大,光荣与危险并存”姐姐们纷纷鼓励伊尔莎。
“可是我真的能做好北海女王吗?我连父亲都没保护好。”伊尔莎陷入怀疑自责中。
“伊尔莎,想想父亲的话吧,他平时是如何教导我们的?现在北海陷入危险和灾难中,如果我们姐妹不够坚强,父亲如何安息呢?”
伊尔莎被姐姐们鼓舞中,就连最胆小的二姐姐埃莉诺此时仿佛一下子坚强独立了,三姐姐特蕾希似乎瞬间长大了一般,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了。
“姐姐们放心,我一定会守卫好北海,绝不让父亲失望。”伊尔莎瞬间燃起的信心,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坚强。
姐妹们抱在一起,眼含泪水彼此凝望鼓励着,血浓于水的情谊化作同舟共济的彼此守望。
“眼下是尽快安葬父亲。”伊尔莎看着父亲的遗体万般不舍。
海面波涛翻滚,似大海深切地挽留,只是那层层逐远的浪花似归去的灵魂,永远地去了远方,直到晨光拂动着平静的海面,浪花已是那一抹散落在天边的朝霞,它在深深地望着大海,最终被风吹散在天涯。
海王躺在一颗巨大的发着白光的贝壳里,口中含着一颗极其明亮的夜明珠,那是老祖母的祖母传给她的,她又含着泪亲手放在儿子嘴里。脸上盖着女儿们亲手纺织的洁白细纱,头上戴着一顶庄严精致的金色王冠,身上穿着镶满珍珠的金色铠甲,身旁放着他生前常用的宝剑,脚下是各种发着光的陪葬品,周围是白色的鲜花和无数支长明灯。
四周站立着神色凝重的各海域君王和使臣,他们闻讯前来祭奠海王,送他最后一程,这是各海域之间的礼节,千百年来,海底遵守世世代代相传的古老礼节,他们在平静的海底不参与任何纷争,虔诚地过着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质朴的人鱼族生活。
右首上站着的是西海使臣奥伦,他悲伤地望向海王的遗体。
在庄严肃穆中,贝壳轻轻盖上海王最后的容颜,连同他身后蓝鲸的棺柩,在大家依依不舍的注目下,深深沉入了海底,与这片海域共生,永远地留在了北海。
姐姐们搀扶着老祖母,强忍着泪水也未发出一丝哭声,庄重体面地送海王离开。
伊尔莎的眼睛从未离开海王的遗体,她仿佛仍听到海王深深的呼唤,她在内心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父亲,安息吧!女儿定不负所托。”
又一个日出的清晨,大海托起初生的太阳,它光芒万丈,似充满生机的年轻生命,大海在它的照耀下翻滚着金色的波浪。海底也生机盎然,无数五光十色的水泡前呼后拥,像是绽放的礼花,红彤彤的珊瑚璀璨夺目,大小鱼儿披着彩衣忙前忙后,一股新的生命力注入海底。
此刻海底大殿正在举行隆重的加冕仪式。
只见大殿庄严肃穆,无数颗夜明珠发着银色的光,无数根玉石般的柱子高傲地矗立着,上面攀延着莹白的海花,穹顶的贝壳已打开,金色的阳光洒满大殿。两排整齐地站立着各海域的君王和使臣,他们穿着节日的盛装,翘首望向大殿门外,万千海螺齐鸣之后,只见大殿门口一团银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伊尔莎穿着金色的加冕礼服,背脊挺直,抬起高傲的下巴,坚定的眼神看向大殿,黑色的眼罩被高高挽起的发髻散落的一绺刘海遮住,身后侍女托起长长的白色羽毛大氅,踩着明亮的大理石地板,缓缓向大殿走去。
西海使臣奥伦站在大殿尽头玉石台阶上注视着大殿门口。伊尔莎走到金阶下,迎着奥伦使者的目光缓缓屈膝,微微低下头,双手打开手心向上。奥伦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高高举起。
“北海第一百一十位至荣至尊的女王加冕即位了!女王万岁!愿北海女王继承遗志,永世守卫北海万千子民。”奥伦浑厚冷清的声音在宽阔的大殿里回荡,随后把北海历代君王的宝剑放在伊尔莎手中,然后扶着伊尔莎慢慢起身,送给伊尔莎一个温柔的微笑和鞠躬礼。
伊尔莎点头致谢,然后坚定地走上金阶,望向父亲常坐的君临天下的宝座,只是此刻他却不在,伊尔莎走到宝座前缓缓转身面向大殿,此时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众人高声应和,礼炮鸣响,左首上的北海司仪领唱“感恩赞美歌”。
“向新任的北海女王致敬!”奥伦秉持着加冕的礼节。
只见人群转向伊尔莎,每个人都面带着微笑拍着最热烈的掌声,三位姐姐和老祖母站在最前排,此刻她们热泪盈眶遥遥望向伊尔莎,伊尔莎迎着她们的目光报以微微一笑。
万千海螺齐鸣,金色的阳光洒在伊尔莎身上,她像女神一样站在万丈光芒中,一团金色的迷雾笼罩着她,眼前一片迷离,她看不清父亲走过的那条路,前路漫漫,她是否已经准备好上路了呢?此时伊尔莎只觉得高处不胜寒。
晚间送走了所有宾客和使臣,伊尔莎换下了家常宴会的长裙,站在父亲以前办公的大殿,父亲的画像已然挂在了历代君王画像之后,此刻伊尔莎正望向父亲,她内心复杂,很希望父亲能给她指示,烛火中父亲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常有的微笑。
“女王陛下,奥伦使者到,”一个侍女的通报声唤醒了沉思中的伊尔莎。
只见奥伦依然穿着宴会时的礼服,彬彬有礼地走到伊尔莎面前,右手放在左胸前,低头屈膝向伊尔莎行使臣之礼:“女王陛下。”
“奥伦叔叔,很抱歉耽误您的行程,请您过来是因为我心中有疑问,希望您能为我解答。”伊尔莎降阶奉迎,请奥伦上坐,并吩咐侍女献上上好的饮品。
“女王陛下请吩咐,我定尽我所知为您解忧。”奥伦抬起头恭敬诚挚地看向伊尔莎,眼中尽含疼爱之意。
在伊尔莎眼中,奥伦叔叔和父亲一样亲切,他是西海君王的首辅大臣,是父亲要好的同僚和朋友,他和父亲有着相似的清癯面庞,眉宇间有几分智者的灵气,略显单薄的修长身材更显得出尘不凡,平时总是轻声细语谦恭有礼。
坐定之后伊尔莎问道:“奥伦叔叔,当时我父亲去西海可曾发生了什么?”
“当日只是正常的君王朝见,因为近来海面上空黑死瘟疫盛行,海边的渔民惨遭荼毒,海底已有不少生灵相继染病,长此以往大海将面临一场大灾难,西海君王就召集各海域领主前来商议。”
“请奥伦叔叔细说始末”
奥伦使者蹙眉看向窗外陷入回忆中,悠悠地说道:“当日漱溟兄像往常一样来到西海,各海域领主也陆续到齐,西海王就在银安殿召见他们,海面的黑死瘟疫令他很是心烦,这事自古没有发生过,也查不出任何原因,于是就召集各海王商讨。有的说‘肯定是那群邪恶的人类肆意破坏生态猎杀野兽,生态失去平衡所致’,还有的说‘是世间的战乱惹得天神震怒,所以才降下瘟疫’。大殿上七嘴八舌吵闹不已,直争论到落日西沉也没辨出个所以然,西海王听得头昏脑涨,更是烦闷,于是就吩咐大家暂且退下,改日再议。其他海王就陆续离开了西海,我与漱溟兄许久未见,又加上天色已晚,于是就邀请他下榻我的住处,之后我俩品酒谈心,说了不少前尘往事,感叹世道不古,直到夜深各自睡下。天亮之后,你父亲不及用早饭就急着要赶回北海,我想他是一夜未归怕你们担心,也并不强留,直送他出了舍下大厅,看着他乘坐蓝鲸向北而去。之后几天安静如常,我以为他早就安全到达北海,直到噩耗传来,我才知道出了大事。”他说完眼中泛着泪光,沉浸在失去朋友的悲伤中。
“这么说危险并不来自西海,父亲是第六日早上在靠近北海的海面上遇到袭击,我没来得及营救,等我游到水面时,父亲已身中数箭,这就是父亲当时所中之箭。”伊尔莎说完从抽屉里取出那支利箭送到奥伦面前。
奥伦结过伊尔莎手中的箭仔细观察,只见那箭头冷峻异常,发着锋利清冷的光。
“这支箭杆是用上好的冷松做的,箭头怕是一种寒铁所制,传闻这种寒铁埋藏在冰川之下,经过千年寒冷磨砺,所以锋利无比,只是这都不是咱们人鱼族所用之物,只是这个符号很特别,我从未见过。”奥伦盯着手里的箭头仔细观察,沉思地说道。
伊尔莎接过箭仔细端详那个符号,它像只骷髅的眼睛,线条流畅刚劲,藏着深深的杀机,伊尔莎拿着它走到窗前,在月华中随着光线的流动渐渐显示出一种特殊的文字,火焰般的线条闪着刺眼的光芒,显得很神秘,仿佛是古老的咒语。
“您请看,这里还有文字,”伊尔莎惊奇的对奥伦说。
“果然有文字,只是依稀模糊并看不清楚,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文字,更像是种符号,只怕是种咒语。”
“咒语?难道这是要人性命的诅咒?怪不得父亲中箭之后不容救治就快速身亡了。”
“许是这样,不然何以解释数支箭就顷刻要了漱溟兄的性命,想他也是身经百战的北王君王。”
“到底是何人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暗算我父亲?”
“你父亲可有什么遗言?”
“父亲当时尚有一丝气息,他模模糊糊说道‘格......陵......兰......岛’,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格......陵......兰......岛?”奥伦眯着眼睛重复着伊尔莎的话,似乎怕自己听错了,“这是个地名,相传在极北之地,只是漱溟兄从未去过极北,为何临终前单单提到这个地方?”
“我也不知,也许父亲在传递一种讯息,可能与他遇害有关。”
“只是我们大海素来与北极没有关联,这又是为何呢?”
“迷雾需要解开,现在父亲已经安葬,北海暂无大事,我想去格陵兰岛查明真相,这不光是告慰父亲的亡魂,更是为了北海,我有种预感北海正被一种黑暗包围着。”
“这样也好,一能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二能解除北海潜在的威胁,只是极北之地路途遥远,况且那里冰天雪地,你毕竟从未出过门,又是北海女王,万一不测,于北海而言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呀!”奥伦关切地看向伊尔莎。
“奥伦叔叔请放心,我已长大,如不能查明真相,我又何以安享女王尊荣,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到达格陵兰岛?”伊尔莎心意已决坚定地说道。
“我也只是听闻,传说格陵兰岛在北极离天最近的地方,你出了北海一路向北,经过一片密林,然后穿过穆伊草原,之后再经过泰加林原始森林,再越过丘陵,经过北溟雪国,就到了格陵兰岛。路途艰难哪,孩子,你真想好了要走这一遭吗?”
“多谢奥伦叔叔指点,就是千难万险我也要去查明真相,我安顿好北海事宜就即刻出发。”
“孩子,路途遥远你要当心哪,万一有艰难险阻,还是要保重及时回头是好。你不在时,我会关照好北海。”奥伦关切地说。
“多谢奥伦叔叔相助的美意。”伊尔莎恭敬谢道。
“不必谢,略尽绵薄之力,权当慰藉漱溟兄的在天之灵。”奥伦摆摆手笑道。
“天色已晚,请叔叔今晚就在北海歇息。”
“呵呵,不了,我的差使已了,还要赶回西海复命。”奥伦说完就急着要走,忽然他在门口停下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回头盯着伊尔莎的左眼,随后笑问:“孩子,你的眼睛生下来如此吗?可有什么讲究?”
伊尔莎吃了一惊,心想听祖母说当年自己出生时左眼带有异光,父亲怕传出去会引起无端猜疑,因此封锁消息,让伊尔莎从小带上眼罩,只推说左眼天生残疾,这事除了父亲、祖母之外,并无人知晓。
伊尔莎立马笑着答道:“天不佑我,左眼生下来残疾,不知奥伦叔叔为何问及此事?”
“呵呵,只是家常问候罢了,好了,我走啦,你一路当心。”奥伦爽朗地笑道,关切地向伊尔莎看了一眼,然后大步向外走去,伊尔莎直送到大殿阶下,奥伦临走不忘向伊尔莎行了使臣礼,伊尔莎看着他乘着坐骑离开,才若有所思地回去。
晚间,祖母和姐姐们都来向伊尔莎祝贺,大家彼此眼含泪水,默默望向父亲的画像,一时无语凝噎,伊尔莎不忍告诉她们自己即将离开,于是好言宽慰,护送祖母回卧室休息。
日升日落,天地间遵守着亘古不变的运行规律,苍茫宇宙中质朴是永恒的真理,渺小如尘埃的生灵总想在时光的缝隙中露出窥探天地的野心,他们心无敬畏和悲悯,搅动着尘世的安宁,无辜的灵魂在寻找一丝生机。
接下来的几天,伊尔莎全面接手各项工作,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一切,向每位辅政大臣交接好工作,和每个侍卫交谈,仔仔细细检查了海底每个角落,忙得身披晨曦,脚踩星光,显示出一个年轻女王利落果断的王者风范。
月光下,伊尔莎站在餐厅窗外,温暖的烛火涌进心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窗内人影摇曳在明黄的烛火中,伊尔莎心头不禁一酸,此情此景哪堪离别。
她缓缓走进餐厅,向祖母和姐姐们问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却落在父亲空空的座位上。大家像往常吃完了晚饭坐着闲谈。
“祖母,姐姐们,我明天即将远行,你们要保重。”伊尔莎未语已先泪流两行。
室内一片静默,仿佛空气中也凝固着悲伤。
稍后只见祖母目光温和地说:“孩子,你真的准备好前往格陵兰岛了吗?这几天你虽未讲明,可是祖母早已看穿了你的心事,你自小坚决果断,决定好的事情就去做吧!”这段时间祖母已苍老了许多,只是眼中睿智的光芒依然清晰。
“伊尔莎,我最小的妹妹,姐姐万般不舍,可不会阻止你远行的脚步。”伊芙琳走过来抱住伊尔莎,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伊尔莎,好妹妹,你要远行,让我们如何放心?”二姐姐埃莉诺和三姐姐特蕾希跑过来深深抱住伊尔莎。
“姐姐们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照顾好祖母,照顾好自己,我会平安归来。”
“伊尔莎,还是多带些侍卫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不了,姐姐们,大队人马上路反而引人注目,我扮做寻常路人,小心行事。”
“伊尔莎,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斗篷,你带着路上御寒。”伊芙琳快速拿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的厚厚斗篷。
“伊尔莎,这是食物和各类药品,路上带着。”埃莉诺和特蕾希拿来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装着各色旅途物品。
“伊尔莎,这枚宝石戒指是你母亲留下来的,现在交给你,但愿你母亲在天之灵能保佑你平安归来。”老祖母从怀中取出一枚发光的宝石戒指为伊尔莎带上,只见这枚戒指在灯火中发着幽幽的光芒,似来自遥远的地方。
“我的孩子,你要平安归来。”祖母神情悲伤地把伊尔莎搂在怀里痛哭。
月光轻轻底爬进窗子,不忍心打扰这悲伤的一家人,那颗不真实的暮星忽明忽灭,似母亲临行时的关切,它遥在天边,却心系天涯的游子。
当晚,姐妹们像往常一样依偎在祖母膝头,听她讲遥远的故事,然后在祖母的轻哼声中沉沉睡去。往后的岁月中,伊尔莎仍清晰的记得这个宁静的夜晚。
天边刚有一丝鱼肚白,残月尚未褪去,沉睡的大海还未苏醒,为了隐藏行迹,伊尔莎只身上路,未敢惊动海底其他人,她在卧室亲吻祖母和姐姐们,大家抱头痛哭泪眼相别,千般叮咛万般嘱咐,道不尽离别之情,流不完担忧之泪,海底的女儿即将远行踏上遥远未知的领地,如何不令人担心,纵使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此刻也要毅然放手。
伊尔莎告别姐姐、祖母之后,随后来到父亲的画像前,“父亲,女儿即将远行,愿你保佑女儿尽快查明真相。”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父亲依然嘴角带着笑容,眼中似乎充满了不舍,“伊尔莎,伊尔莎,我的孩子,你一路千万小心。”伊尔莎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不禁环顾四周,可是除了自己孤单的呼吸,宽阔的大殿并无一点气息。
伊尔莎不禁横下心来,割下留恋,快步走出大殿,纵身向上游去,她奋力拨着水流,万丈海底仿佛似看不清的前路,深不可测,微弱的光线透着深沉的蓝,似未来蒙着朦胧的面纱,伊尔莎不知何时才能揭开这层面纱,直到光明重新照亮大海,前路漫漫,伊尔莎向着未知,漫漫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