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照试着呼喊两声，没有回音，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于是他继续往前走去。

好在没走一会儿眼前就豁然开朗，这时回头望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扇纯白色的门，门上方有石膏方框里是用浮雕呈现的门牌号——罗马数字一。

而他面前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圆厅，和那扇已经关上的门的风格如出一辙——瓷白色的地砖，纯白的墙壁，白的刺目，墙壁上挂着几个空白的画框，而大厅则只有中间有一个石膏制的已经干涸的喷泉，里面开满了米色的百合花。

另外一个边有开着的门，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在门口等待——那人穿了宽松到像裙子一般的宝蓝色阔腿裤，方明照香门口走去，走近了，也将那人看的更加清晰，他的栗色长发用和裤子颜色如出一辙的宝蓝色发带束了个高马尾，白色的衬衫在领口横别了一个领夹，正中间是一颗水蓝色弧面宝石，黑色的绸面腰封给衣服和下装做了个过渡，在这个色彩统一惨白晃的人眼睛疼的地方无疑是醒目的。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上半张脸被黑色的纱蒙住了。

“你这么久没出来，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他的声音中性，略微沙哑，一开始还犹豫着，听到声音之后方明照立刻反应过来，此人正是悲声。

“我也是之后很快就出来了，你怎么还换了身衣服。”方明照问。

“本来都回去了，结果因为米蕾的问题又被叫回来了，大家都在就都等着你呢。”悲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问题？”

“走，我们先出去，这里是西塔，之后会有人带我们过去。”悲声带着他往外走，方明照这才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大厅之中，和他猜测中的高塔大差不差，高不可及的顶端和贴着墙盘旋向上的楼梯与房间。

方明照刚刚跟着悲声走出去，一个身披紫色斗篷的人就迎了上来，那人向他们浅鞠一躬∶“尊敬的悲声、方明照先生，请随我来。”

说完这句话，看着两人跟着自己走之后，那紫袍人就不在说话，好像是在一心一意完成自己的引路任务。

“披着这样的紫色斗篷的人都是帮着经历塔的试炼的人处理各种问题的，当然也处置不合规的人，他们都是‘塔的意志’，嗯......不过也有说他们是活人的。”悲声告诉方明照，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那个人显然能听到，不过并没有给予他们反应。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问题？”方明照点点头，问起他更关心的事。

“正要和你说呢，按理说，塔里的人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就算是那个世界的本源，拥有塔之心，也会按照既定的故事线行事。但是米蕾，她不仅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还动手除掉了本源，取而代之。这可是搅乱规则秩序的大问题。”

他嘴上说着“大问题”，看起来却丝毫不紧张，轻快的甩手把辫子落在肩膀前面的头发撩到后面，搭着方明照的肩膀问他要不要结束之后也去换身衣服。

方明照摸了摸领口已经松散的蝴蝶结，应了声好。

闲聊间两人就被带到了一栋白色的大厅中，里面看起来是个办事大厅，大厅深处是一条走廊，两边都有房间，两个人正坐在走廊靠墙的白色长凳上，中间隔了两三个人的空，正是应池、丽芸和伊恩。

伊恩抬头看到方明照，冲他无力的笑了笑。

“笑不出就别笑了。”方明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莉莲姐碰到什么了？”

在伊恩的描述下，他才知道了应池把他推下楼梯，莉莲希娜把他从怪物堆里扯出来的事，莉莲希娜的腿被绞断了，伊恩只能背着她漫无目的的躲。

好不容易躲到了一个藤蔓不会追过来的地方，还碰到了丽芸——他们大概是跑到那个礼堂了，方明照了然。进了礼堂莉莲希娜好像看到了什么，正要和他们说，米蕾就突然出现，在他们都没看到的时候一拳打穿了莉莲希娜的腹部。

米蕾抓住莉莲希娜的手让她不许说，伊恩扑上去，被她一拳打退了，她好像是专程来杀莉莲希娜的，之后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着急的离开了，走前还撕掉莉莲希娜的一条手臂。

奄奄一息的莉莲希娜告诉伊恩她看到了过去，塔之心不在米蕾身上，让他带自己去小屋，丽芸也想一起但因为眼盲实在无能为力，于是伊恩就背起莉莲希娜往小屋赶去。

这就是伊恩那边发生的事。

而丽芸依然眼盲，她和耐卡特林的契约和塔无关，所以除非还有人愿意和她共享实现，不然大概终生都看不到东西了。

“先进去吧。”悲声看起来熟门熟路，好像来这里很多次了一样，他敲也不敲就推开了门。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和一件有点破旧的紫色斗篷，房间正中有一个宽阔的红木办公桌，上面堆叠了几组用回形针别好的文件，角落里有一个茶水台，看起来没什么使用痕迹。

“我马上签马上签！别催！五分钟之后来拿。”椅背立直到顶发出“咔哒”一声，中年男人显然刚刚坐直，在看清了他们之后仿佛松了口气，伸手把椅背往下调了点，放松的靠回了椅背上，又把两腿搁到桌子上，他注意到悲声，熟稔的说，“怎么又来了，说吧，又犯啥事了。”

方明照悄悄打量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脸上胡子拉碴，一道疤从左脸拉到下巴，给原本就看起来不耐烦的脸添上几分凶相，黑眼圈深重，乱糟糟的黑发里夹杂着不少白发。

“这次是塔的问题。”悲声简述了一下他们遇到的事，男人听的皱起了眉，腿也放下去了。

他问方明照∶“你在幻象里看到的红衣男人看不清脸吗？”

方明照点点头。

“你和莉莲希娜能看到幻象应该是出发了那个世界的特殊条件。”应池说，“比如刚刚到那儿的那个晚上你们都下了山。”

“幻象里的人的脸除了米蕾程亦心，其他人的脸都是肤色的糊块。”方明照说，“那个红衣人帮米蕾取走了校长的塔之心。他们不像是我们这种进去试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