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人性里无法磨灭的卑贱(1 / 2)悬于钢索上的毛城首页

“袁司长,”于鹅帘快步走在前面引路。他一回到杂役院,巡逻队的守卫便急匆匆地前来向他禀报了情况——武器库发生了被盗事件,狄戎等人则醉酒不醒。他指着前方的栏厩说:“狄副队长就在那里面,只是……”

“只是什么?”袁司长眉头紧锁。

“狄副队长,他喝得酩酊大醉,怎么叫也叫不醒……”于鹅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叫不醒就用力扇,扇不醒就用脚踢,踢不醒不会直接斩断他们的手脚吗?”袁司长声音冷冽。

于鹅帘额头上冷汗直流,心中却暗自庆幸,幸好狄戎喝醉了。这样一来,武器库被盗的责任就可以推到他身上……他刚准备踏入栏厩的院门,阵阵震耳欲聋的鼾声便传了出来,仿佛在吸引着路过的人进去捧场。于鹅帘停下脚步,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动作,低声说:“袁司长,狄副队长就在里面……”

袁发扫了一眼,命令道:“木空心,你们几个去扇醒这群混账东西!”

木空心跨过院门,一地的皮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仿佛刚出生的小狗一般。木空心抬起手掌,挥打在狄戎的脸庞上,噼里啪啦,声音清脆响亮。扇了五十多下后,木空心等人停下来,揉了揉手腕。此时的狄戎、嵇土、易查等人虽然浑身软绵绵的仍倒在地上,但眼皮已经开始微微抖动。

“这些低贱的皮人,武器库被盗,本司长还在这劳心劳力地追查,他们却在这安安稳稳地睡觉!”袁司长怒不可遏,喊道,“木空心,用拳头和脚,给我踹醒这群该死的皮人!”

木空心咧嘴笑道:“袁司长,您息怒。这就是他们与你的差别。绝不能让这群低贱的皮人气到你尊贵的身体。毕竟低贱不是没有原因的。”

袁发眯起眼睛,脸上的毛发因喜悦而竖起,“木心空,皮人中就数你聪慧。”

“卑职一向只知道有一说一,实话实说。”

随后,他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狄戎、嵇土等人的脸上。他的手下有样学样,接连挥出数十拳。有几个酒意稍浅的,逐渐恢复了意识。他们睁开朦胧的双眼,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的一切。

“去取几瓢水来。”木空心对着一旁的于鹅帘吩咐道。

冷水被泼在那些刚醒来的人脸上。易查摇晃着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水珠,这才看清楚了站在眼前的是巡防军。他浑身一颤,紧接着大腿内弯跪倒,趴在了地上,嘴巴溜圆的想要喊出话,却害怕的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袁发冷着脸走上前,一脚踩在了嵇土的脸上。伴随着鼻骨碎裂的咔嚓声,他又狠狠地踹了两脚,怒喝道:“你们这些卑贱的皮人……”

嵇土如遭雷击,连声哀嚎。他蜷缩成一团,双手颤抖,虚抚脸庞。鲜血从塌陷的鼻孔中涌出,顺着脸颊流淌在地上。

巡防军们平常最会的便是依葫芦画瓢,整个院子顿时充满了痛苦的哀嚎。

“谁再敢出声,我就先割了他的舌头!”袁发厉声喝止,“你们这些令人厌恶的皮人,喝酒误事,简直该死!”

哀嚎声瞬间变成呻吟声,又收敛成低沉的痛哼声,夜色再次恢复了宁静。木空心清了清嗓子,说道:“也不知是谁让他们喝成这样的?这满院子浓厚的酒味……”

“带狄戎过来。”

于鹅帘与匆忙赶来的孙正里将狄戎从人群里拽出了狄戎,夹着他的两条手臂,扔到了袁发的脚尖前。

“狄戎!”袁发一只长满绒毛的手掌甩在狄戎脸上,“你是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狄戎浑身震颤,上身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求饶:“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杂役院武器库被盗,你们不去追查贼人,却在这喝酒误事。该杀……”

“杂役院武器库被盗了?”狄戎在喉咙里重复了一遍,瞪大了眼睛,他酒醒了大半,浑身颤抖。难道这就要死了吗?他忽然感到脖子冷了起来,他心里忍不住狂想,爬到袁发脚边,连连磕头,声泪俱下,“卑职……卑职,绝不会再碰酒了……”

然而,狄戎的思绪尚算清晰,他努力在脑海中寻找借口,思索着如何逃避自己的责任。“袁主人,您一向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的。今晚,我们……并非醉酒,而是遭到了歹人陷害,有人在饭菜里下了迷药,我们才会突然全都昏迷不醒……”

袁发盯着狄戎,又看向仍在捶打却难以醒来的巡逻队员,点了点头,“谅你也不敢说假话。那么,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狄戎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牛马栏厩,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手指向角落,指向那个身影,“就是他——皮人牧己,上次偷主人新米的皮人就是他!”

牧己摸着肿胀的脸庞,还未缓过神来,他的双臂便被于鹅帘和孙正里牢牢反扣,强行下压他跪在了地上。

袁发居高临下,质问道:“狄戎指控你在饭菜里下了迷药,你认罪吗?狗改不了吃屎的贱胚子。”

“卑职……不知要认什么罪?”

“明知故问?”袁发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可没有府主那样的耐心跟你磨叽。”

“你说的事,卑职不知道。”

袁发一声冷喝,“连主人都不称呼了?竟敢用‘你’来代替,这便是你的罪。”于鹅帘踹向了牧己的鼻梁,凛然道:“主人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用心去聆听和理解。主人虽然仁慈,但不代表你可以没有上下尊卑之分,胡言乱语。”

牧己趴伏在地上,双手捂住流血的鼻头,剧烈的疼痛仿佛刺穿了他的头颅。他吃痛的,低声解释道:“我刚醒过来,头脑还蒙蒙的……口齿不清,说错了话……”

“王填、梁开水,你们两个,给我狠狠地敲打他这愚笨的脑袋,直到他清醒为止!”袁发咬牙说道。

他们揪住牧己的头发,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脸颊、后脑勺、耳廓和下颚上。鲜血从他的鼻孔汩汩流出,脸上仿佛画上了红白相间的颜色。他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遭受到无数个冰雹的袭击,视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很多人影重重叠叠,难以分辨,声音也混杂在一起,无法听清。他弓着身体,艰难地朝前爬行,周围的世界仿佛开始旋转起来。他翻转手掌撑地坐直身体,但身体却摇摇晃晃,最终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睁圆眼睛,眼前洁白的月光下,咧开嘴笑的人影,黑黑的,他看不真切。耳边响起了刺耳的笑声和嘲谑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段不堪的记忆中。

那时候,他也曾像这样无助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欺负他的人。他想要反抗,又害怕激怒他们,更担心他们生气,失去与他们玩的资格。失去,对于本就没拥有什么的他而言,是无法承受的。